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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6)(2 / 2)


  容离心底其实有些迷惘,许是自幼未同丹璇相处过,她对这生母的情谊并不是十分重,可提及丹璇时,心底是有些空的,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

  不能说不在意,只是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未说话的单挽矜忽地开口,若不是姐姐从祁安来,我还未曾见过有谁身边带了三个婢女的,这得伺候得多精心。

  光听这话,颇有几分揶揄的意思,可偏偏她笑得矜持,好似没有别的意思。

  容离朝她看去,莫名品出了这丫头话中的调侃,轻着声道:我进来单府,本已是给单家添麻烦,身边还带着三个婢女,多少不应当,三个丫头的开销也不少,我出祁安时恰好带了些银两,也够我和这几个丫头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便不必麻烦姥爷和姥姥了。

  平日里单挽矜哪见过这一句话要喘上三次的人,这一段话说下来,这自祁安来的表姐姐便似要断气,脸白得厉害,像被欺负狠了。她登时住了嘴,朝她爹单金珩看了一眼。

  单金珩皱起眉头,来了单府,平日里的花销便不必管,总不能苦着你,从容府里带来的东西自个儿留着,日后总会用得上。

  容离只得颔首,谢过舅舅。

  随后,单家这几人随意聊了几句,又是有说有笑的,不同在容府里时,用饭时鸦默雀静,碗筷碰撞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华夙不吃凡间的东西,却少不了一番评论,挑剔又凉薄地说:这鱼蒸得不如容府里的厨子,蒸老了,那猪颈肉你倒是可以尝尝。

  容离平日里吃的便不多,现下已是半饱,她朝那猪颈肉看了一眼,并不想伸筷。

  这饭吃完,下人这才进屋收拾,林鹊过来挽住了容离的胳膊,哑声说:头一回来都城,可要上街走走?姥姥闲来无事,恰也好出去松松筋骨。

  容离乖巧地点了一下头,那离儿便陪姥姥走走。

  华夙抬起撘在她肩头的手,似乎不甚兴致,但还是勉为其难道:上一回来凡间的皇城已有百年,正好看看如今的皇城是什么模样。

  容离眨了眨眼,没应声。

  出了单府,得走上一段路才到闹市,其间林鹊一直抓着容离的手。

  容离知晓林鹊是在想丹璇,便任她捏着手,那只手皱纹深深浅浅如沟壑纵横,掌心温热,一刻也不松。容家的老夫人走得早,容长亭他爹也早不在世,她还是头一回被老人家这么捏着。

  林鹊叹了一声,许是先前拮据惯了,如今单府虽已比以前好上了些许,她出门仍是不带婢女,观其身上也未戴什么首饰,和寻常老妇无甚不同。

  她借着灯笼的光将容离细细看着,微微眯着眼,又是一声叹息,若非你来,我都快忘记丹璇是什么模样了,以前日日想她,白日想,梦里也想,可惜年纪大了,再是想也是会记不清的。

  容离眼一掀,容府的下人说,单家从未派过人前去。

  林鹊一愣,去过的,带了些虾蟹,都是丹璇在皇城时爱吃的,可东西既都收下了,怎说从未见过单家的人?

  容离登时想明白了,容长亭压根不想让丹璇知道单家去过人。

  林鹊将信将疑,敛了疑虑,轻叹一声道:那时候单家一直不景气,许多事都得我和你姥爷亲自照看,是半步离不得皇城,否则我定要亲自去一趟的,后来腿脚不好,有了闲暇也去不得了。

  我真有那么像她?容离小声道。

  林鹊摇头,是有几分像,她身子不好,自幼便常常吃药,可如何也调理不好,你姥爷请过一个法师,那法师说了些不大中听的话,说她命薄福浅,和死人无异,这身子是好不了,起先咱们还不信,后来花了不少钱购进了些名贵的药材,果真养不好她那身子。

  容离眼睫一颤,那道士还说什么了?

  林鹊目露迷惘,太久了,已经忘了。

  华夙在边上说:那道士倒是有些本事。

  林鹊又说:你娘幼时比你还挑嘴,像方才饭桌上的菜,她得有三样是不吃的,你舅舅贯来疼她,平日里若是见她未吃几口饭,便悄悄出府买上些小食回来给她,有一回吃坏了肚子,我和你姥爷便将他责骂了一顿,你娘哭着替你舅舅求情。

  容离微微张着唇,心里泛上酸楚,那娘又是如何和我爹认识的?

  林鹊皱起眉,好似不大喜欢容长亭,声音骤然冷了几分,容家是走镖的,这你应当清楚,那时候你爹恰好来了皇城,单家有好几批货便是交由他们护送的,他无意间见了丹璇一面,往后便常常到府上做客,花言巧语的。

  她一顿,敛起眼道:后来单家出了些事,且容长亭又说他能帮上一二,我和你姥爷便允了这门婚事,没想到丹璇这一走。

  林鹊哽咽了一下,说不出话了。

  容离皱起眉,我先前听人说,我娘和我爹是青梅竹马。

  林鹊摇头:哪来的什么青梅竹马,这祁安和皇城隔了那么远,见上一面可不容易。

  容离心一凉,不曾想这也是假话,除了容长亭,想来也没别的人能杜撰出这话了。她拐弯抹角道:我娘既然肯嫁,当也是心悦我爹的吧。

  林鹊摇头,丹璇自幼懂事,我现下一回想,也不知她当初是不是真心想跟容长亭走。

  容离想了想,轻着声讷讷道:难不成娘还在皇城时,还有别的心仪的公子?

  林鹊捏着她的手往人声鼎沸处走,引得华夙频频低头。

  倒是有个人这么多年,也未忘记丹璇。林鹊忽道。

  容离心底已浮起一个名字,却仍是问:是谁?

  林鹊极淡地笑了一下,一位姓周的,现今还常常往单府送礼。

  华夙幽幽开口,冷淡道:她是不捏着你便不会走路了么。

  容离心说,鬼就是鬼,哪懂什么人情世故。她暗暗回头看了华夙一眼,眼倏然一眨,瞪得圆圆的。

  华夙哼了一声,本是想刻薄地挖苦一句,话已至舌根,开口却是道:你该问问她,丹璇是不是她亲生的。

  容离心思一转,那姓周的,想来和娘关系匪浅,许也还不知娘过世一事。娘身子不好,我也一样,想来我也是命薄福浅的。

  林鹊皱眉,此话日后可不能乱讲。

  容离应了一声,垂着眼说:我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也不知娘是不是和我一样。

  林鹊皱起的眉头许久未能舒展,踟蹰道:你娘尚在襁褓中时,我和你姥爷从山中将她抱了回来,她自幼便带着病气,想来应当是生下时便落了病根。

  华夙轻嗤,果真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3=

  第68章

  夜色刚降,街上彩灯高悬,四处仍是吵吵嚷嚷的,热闹得不输白日,吆喝声一声接一声,摊贩似是不知疲。

  酒楼高塔上悬满了灯笼,放眼望去,如天河跌落凡尘,将星光撒得四处都是。

  容离这才明了,原来丹璇当真不是单家老爷和夫人亲生的,这一趟本就觉得叨扰,此番更觉得不能多留了。难怪丹璇当年跟着容长亭去了祁安,想来多半是为了报单家的恩情。

  林鹊年纪大了,得微微眯起眼才看得清容离的脸,这迷离的彩灯下,容离垂着眼,眸光晦暗,眼下小痣莫名像是一滴泪,可怜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