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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在侧第276节(2 / 2)


  赵锦的笑容更深了:“下官曾见过一个宫女,她望月祈祷,身佩文符,烧了符灰来喝。这在宫廷里是忌讳的,被下官拿到了。当时下官也年轻,她也年轻,哭着求下官,说,只是过得太苦,又思念家人,如果能够得宠,也好照顾家中老母。下官一时不忍饶过了她。她后来得了机缘进位才人,她没有收手,甘为宠妃爪牙戕害后宫女子,从此有了晋身之阶,再进为美人,后来有了自己的儿子,又要构陷宠妃,最终……没得好下场。”

  “前朝旧事。”

  “前前朝也有这样的事,再往前数,哪朝哪代都有。”

  彭犀有点不安在地椅子上挪动了两下身子,皱眉道:“怎么会这样?”

  赵锦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前朝史籍没修,让长史来修,又会记下多少后宫逸事?”

  彭犀哑然。

  是的,能在史书里有单独自己的传记的后宫,几乎是不存在的,一朝所有的皇后拢共会被放在一篇里,一人得一段,某后、讳某、某某人之女,某帝选为皇后。品德不错,生了某太子、某皇子、某公主。死于何时。

  如果这朝皇后足够多一篇盛不下,就劈成上下两篇。皇后的名字有时候还会被遗漏,连她在娘家的排行很多时候也是不清楚的。有些皇后没有子女,篇幅更短。如果有点“女德”小故事会被记载,如果做了什么“坏事”也会记下来,篇幅会略长。

  普通皇后在史书中的待遇不如大臣。比如公孙昂,他可能自己得一篇。

  皇后尚且如此,后宫其他人待遇就更不用说了。有的人生了子女可能也没名没姓的,只会在她的子女后面写个“宫人所出”、“不知所出”之类。

  除非闹到影响前朝的大动静,否则是不会有太多记录的。让谁来写,也都大同小异。不管他们贬谁捧谁,都是前朝政见。

  赵锦道:“没有记载不代表没有发生。蟋蟀缸子里多放两只虫子都还要互相撕翅膀咬断腿呢,何况是活人?蟋蟀缸子究竟是蟋蟀缸子,想缸子里飞出条真龙来?那得积多少辈子的阴德?”

  公孙佳道:“这倒是了。像皇太后那样的人已然少见了,比皇太后更好的,我至今没有见过。”

  赵锦见公孙佳也没有多管的意思,适时地住了口不再多言。公孙佳自去回绝延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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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福公主终于等到了公孙佳,嗔道:“你再不来,我就得回家了!怎么这么忙的?小元呢?”

  公孙佳道:“他送一送那些在门上不肯走的人。”

  “这些人,真是烦!”

  公孙佳笑道:“门上热闹总比冷清好,嫂嫂等我,是有事?”

  延福公主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阿起那孩子,打小没了爹太可怜了,不能再帮帮他吗?”

  公孙佳问道:“我记得嫂嫂之前只说让秦王袭爵、读书就好,怎么要求又变了?”

  “你看看家里阿婆、姑母们过得是什么日子,我呢?”延福公主说,“我能指望五郎像阿翁、阿爹待姐妹那样的待我吗?那我的日子还有什么滋味?皇后娘娘很担心,五郎那个人也不很厚道,前太子的儿子,会过什么日子?只要咱们合作,就像当年你维护阿爹那样,咱们有太多的机会。事成之后,政事堂就是你的,朝政全听你的!”

  “这是皇后的许诺?”公孙佳觉得这皇后不能再搭理了。

  公孙佳觉得延福公主已经有点着魔了,确实,扶植一个皇帝真是天大的诱惑。公孙佳慢慢套话:“皇后娘娘之前也不是这么说的,她为什么改了主意?”延福公主不疑有他,道:“是二娘,担心前太子的儿子处境不好。你也知道的,五郎那个人的心肺也就比章昺好一点而已。”

  公孙佳弄明白了这条线,合着是一个傻王妃激起了一个呆皇后的担忧,皇后又撺掇了直脾气的公主?

  公孙佳对王皇后也不满了起来,延福公主脾气是直了一点可也不是傻子,之前自己都劝得延福公主接受现实了,现在怎么突然变的卦?延福公主这么直接找到自己,王皇后到底是分了亲疏远近,为了亲孙子支使了养女。可以说她是在收以前投资的回报,也可以说是利用了延福公主对她的信任来影响延福公主的情绪和观点,让延福公主舍面子来找自己。

  公孙佳问:“你与哥哥商量了吗?”

  延福公主道:“不能告诉他,他只听阿爹的。阿爹现在被五郎给迷住了眼。”

  这是一缸子什么品种的蟋蟀?

  公孙佳心里已经翻脸了,脸上还算平静,说:“我与哥哥约定同进退,哥哥不动我不动。”

  “你!难道就这样认命了?!要是你,你会怎么做?当初你要是认命了也就没有今天了,娘娘说,你是一个不肯认命的人,你一定有办法的。”

  公孙佳道:“我与秦王处境不同,这是不能类比的。我没有祖父,也没有那么多的亲叔叔,我有叔叔,轮不到我袭爵。”她爹给她留的什么家业,章昭给儿子留下的又是什么?

  延福公主也得承认这是事实,公孙佳当时那条件坏透了,现在看来那条件竟是好极了!

  公孙佳道:“嫂嫂以后有事还是先跟哥哥说一声,你们俩要是走岔了道可怎么是好?譬如今天这事,皇后、秦王太妃如果身边有嘴不严的透了出来,哥哥会有什么下场?阿黎兄弟俩又会有什么遭遇?那个秦王府,跟筛子一样,你还往那儿凑?说的事越大,掉的坑越深。”

  延福公主打了个哆嗦,比起儿子,侄子、权势就要先往一边放一放了:“那我怎么回娘娘?”

  “我不同意,请她学学皇太后。”

  “好。”

  也不知道延福公主怎么跟皇后讲的,反正之后中宫是没再有什么动静了。公孙佳不敢马虎,她下命宫中禁卫暗中盯死中宫,自己却像没事人一样,仍旧上朝、时常去皇太后那里转一转,偶尔也去中宫问个安,却绝口不提什么秦王的事儿。

  王皇后也与她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

  不能平和的是钟源,他第一次冲延福公主发了火,直斥她:“糊涂!”给延福公主说了一通“国赖长君”的道理,又说了朝廷上现在看似平静其实很凶险。并且直接问了延福公主:“是陛下英明还是皇后高明?”

  延福公主打下嫁以来就没跟丈夫闹过,此时脸上挂不住了,故意唱反调:“就不兴看走眼一回?”

  钟源冷笑道:“陛下根本没给秦王机会!你还去找药王了?先帝当年是怎么做的?命药王参与执掌禁军,让她与皇太后亲近!药王天天是在中宫里歇息的!你以为先帝驾崩的时候那样的局面,只是凭良心凑巧的吗?陛下给现在的皇后安排了什么?陛下看走眼一回,还看走眼两回?”

  延福公主哑然。

  钟源叹息一声:“她这个皇后都是白拣了来的——”

  延福公主道:“难道还要给纪氏?”

  “那是因为章昺不能成器!章昺但凡能够克制纪氏,天下还是章昺的。章昺又是长子,要压住长子,只有立嫡。人心真是越来越贪呀……”钟源唏嘘一阵,“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药王那里我去讲,皇后、秦王那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说不知道。”

  延福公主道:“好。那这事儿,她们应该不会说出去吧?”

  钟源点点头:“我来善后。”

  他善后的方式就是找到了公孙佳,兄妹俩一通串连,联名上书请求“追封皇太子生母为皇后”。不是说“正枝”吗?不是说“嫡”吗?那就把章嶟也变成“嫡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