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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1 / 2)





  “刚刚拜师,就这么多要求。”冯延康嘀咕着,像不耐烦,却动了动手指,“就这一次,咳。”

  谢蕴昭还想再看看东海县城的情况,眼前却已经被缭绕的云雾彻底遮蔽了。那些建筑、人物、声音……一瞬间全都不见了。

  高空有云,更有风。

  破开云气,阳光就肆无忌惮地扑面而来;风带着海水的咸味,来势汹汹,却从他们身边柔滑地掠过,只微微吹起一点衣角。

  转眼已是无涯大海;深蓝的海面闪着光。

  茫茫水域中,伫立着一座异常庞大的岛,庞大到谢蕴昭思索了许久应该叫它“岛”还是“新大陆”。

  岛上山脉连绵,叠翠成峰,飞泉流瀑,花木相间,鹤鸟来去,不时还有剑光飞过。远远看去,有九座山峰将岛屿围了一圈,像是守卫着内里起伏的翠色峰林。

  九座山峰里,有一座山峰尤其高,也尤其壮硕,像是将大小不等的几座山峰拼在了一起。

  冯延康衣带当风,遥遥指去。

  “那就是天枢峰。中间的主峰是掌门师兄清修洞府,平时轻易不要去打扰。”

  提到“掌门师兄”时,他语调微有滞涩,像是压抑着什么。但随即他就嘿嘿笑起来,得意的说:“而像你师父我这么重要的大人物,在天枢峰也有洞府!就在……”

  他手指略略一变方向。

  谢蕴昭使劲眨了下眼睛,仔细辨认半天。

  “两座山峰之间?师父您喜欢住山谷?真有个性,有排面!”

  冯延康脸上现出尴尬之色。

  “呃,阿昭啊……是最右边的山峰。”他语气弱下来,小心地说,“就是,呃,最小的那个。你看看,你仔细看看,肯定看得见!”

  谢蕴昭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在天枢峰右侧,确实还隐藏着一个很矮小的……土丘?和高大的天枢峰相比,那座土丘简直矮小得可怜。如果仔细看看,就会看到上面布满了花花绿绿的颜色。

  “那是我的灵田。你吃的糖葫芦原料都是那里长出来的。”冯延康说,又得意起来了,“这就叫庙小妖风大……咦,是这么说的吧?”

  师父您的洞府看起来似乎有那么点儿寒酸……谢蕴昭默默咽下这句话,改为一脸真诚:“师父,咱们这叫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哦对对对!咳,为师就是想说这个!”

  冯延康擦擦额头的汗,赶紧转移话题。

  “阿昭,北斗仙宗有些门规,其余都不重要,只有一点你要注意。”

  “你要记住,我们修仙者与魔族势不两立。”

  魔族?谢蕴昭又想起来一些剧情。她没露出异样,只是静静听着。

  “世人常说妖魔、妖魔,但当今世上只有妖族、妖兽,却并无魔族。你可知道魔族有何不同?”

  谢蕴昭自然摇头。

  “魔,好战、嗜血、性格残暴。他们也会修炼,但他们修炼的方式是吞噬其他生命的血肉和力量,甚至连灵魂也不放过!”

  灵魂……谢蕴昭思维发散:师兄难道不仅把人吸成了干尸,还把灵魂也嚼了?难不成原著里他后期性情大变,就是因为吃多了不同灵魂消化不良?

  “魔的修炼方式有伤天和,对所有种族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更与我等修士大道不合。因此,五千年前,爆发了仙魔大战,当时的妖族、人类王朝都选择与我等站在一起。”

  “最后,魔族战败,被赶往西方苦寒之地十万大山,当时的剑宗掌门凌霄真君倾其毕生所学划出一剑,在十万大山和大陆之间斩出一道天堑。又有当时后夏国的国师以身殉道,主动投身天堑、化为封印,终于将魔族彻底隔绝在了十万大山之中”

  说及几千年前风流往事,冯延康也变得慷慨激昂。

  谢蕴昭不由问:“既然魔族都被封印了,那为什么我们还要发誓和他们势不两立?”

  “因为封印在减弱。”

  冯延康望了一眼岛上后山,也就是九峰拱卫的峰林深处。

  “根据师祖,也即我北斗仙宗老祖冲虚真君卜算,封印终将磨灭,而魔族也终将脱困。所以大家就得发誓,无论面对人还是妖,只要发现有一丝魔族血脉,就必须……格杀勿论。”

  冯延康说完这段话,看见徒弟神色一凛,登时有点得意;嘿,吓到了吧!

  “没事啊,没事。”他摆出师父的架势,安慰道,“天塌了有那些天才去顶嘛,我们师徒俩就在山里种种田,魔族啊什么的跟我们没关系。”

  谢蕴昭问:“那如果以后扯上关系了呢?”

  师父摸了摸她的头。他虽然是个佝偻的老人了,或许身材也有些缩水,但依然比谢蕴昭高许多。说不定他年轻时真的曾玉树临风。

  “那还是得狠狠心杀掉啊,阿昭。”他说。

  谢蕴昭没说话,垂下眼,看下方云海浓淡不定,海面风平浪静,掩着无尽深渊。

  但冯延康紧跟着语调一转:“不过嘛,我们只是个种田的,就算能狠下心,被杀掉的多半也是我们。”

  他清清嗓子,教导说:

  “所以徒儿啊,平时你就好好种田,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一定要出门也得和修为高深的道友一同出门。但万万不能挑那种自高自大、自私自利的,前者容易惹麻烦,后者容易丢下你。然后出门的时候呢,如果遇到打不过的敌人,我们要能跑就跑,坚信打架不是我们的事,种田才是。人只要搞懂了自己的定位,就能活得很长久……”

  往事浮现,情绪上涌,冯延康一时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回过神来才发现徒弟愣愣地看着他。

  他一下有些尴尬。

  他还记得自己少年的时光。他记得很多人的少年时光。少年热血,满腹天真,相信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最看不起唯唯诺诺苟且偷生。

  要不是师门里没人相信他的忽悠……咳,是没人相信他的理念,他也不至于眼巴巴地想在凡世里骗个徒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