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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1 / 2)



台版 转自 狐脸米线组



图源:狐你一脸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糊你一脸



黑井麻耶登场



虽然是平日中午前的时刻,但是在开往新滨松车站的远州铁路电车上却搭载了不少的乘客。座位几乎都坐满了,另外还有跟座位上的乘客同样人数的人站在走道上,抓着车厢中垂吊下来的握把。



片山则夫就职于一间负责开发并贩售特殊软体的公司,而这些软体是专门提供给牙医医院建立病历与诊疗报酬明细表等等东西。公司的滨松营业处与本公司不同,员工人数非常少,因此每一位职员都必须同时兼任程式设计与营业的工作。



片山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他今天早上因为忘记设定闹钟的关系,比平常还要晚了十五分钟才出门。不过,应该还是可以勉强赶上上班时间才是。



片山接着将视线看向对面的座位。他其实从刚才就一直在反复这样的动作。因为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一位穿着裤装的年轻女性。年纪大概是二十五岁左右,披在双肩上的艳丽黑发给人很深的印象,而肌虏则是相对地非常白皙,五官也很端正。正是片山喜欢的类型。



那位女性正抬头看着她对面的行李架上方,也就是片山头顶上的天花板。于是片山顺着她的视线偷偷瞄了一下,便看到那里贴了几张车内广告。



女性用认真的眼神盯着其中的一张广告,是滨松市的观光广告,上面写着「三日町橘子之丘公园」几个字。另外还有几张种植了橘子树的公园照片,以及从公园眺望的滨名湖照片。



女性半开着嘴唇,露出紧绷的表情看着那一则广告。片山不禁心想:那座公园究竟有什么特别的?那是一座没什么特殊之处、非常普通的公园。可是,女性却睁大了眼睛,将手放在自己的嘴巴前。而这样的动作让片山觉得非常可爱。



就在片山看得入神的时候,女性的眼睛忽然与他对上了。于是他赶紧将视线移开,隔了一段时间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那名女性。



而那名女性的视线这次则是落在片山旁边的一对父子身上。看起来应该是三十岁出头的年轻父亲大腿上,坐着一名小男孩。



「爸爸,妈妈是不是变成天上的星星了?」小孩用圚滚滚的眼睛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问道。



「嗯,妈妈变成了天上的星星直看着爸爸跟小将喔。」父亲温柔地回答着,并且轻轻抚摸小男孩的头。



「妈妈是因为我不乖,所以跑到天上去的吗?」小男孩露出不安的表情盯着父亲。



「才没有那种事。小将因为还小,所以或许听不懂,可是妈妈是罹患了一种叫『白血病』的疾病。其实妈妈她也是很希望一直跟小将在一起啊。」父亲的声音微微颤抖了起来。



「那我也要变成星星。这样我就可以见到妈妈了对吗?要怎么做才能变成星星呢?爸爸。」



「小将要变成星星的话,要等到小将长得更大更大才行啊。如果小将现在就变成星星的话……爸爸会受不了的。」



父亲满脸通红地忍耐着涌上心头的情绪,双肩也微微地在颤抖着。而站在他们正前方的一名中年女性则是红着双眼,对那名小男孩露出怜爱的表情。周围也传来了阵阵啜泣的声音。



片山的眼眶也不禁感到一阵发热。小男孩居然在这种特别渴望有人疼爱的年纪就失去了母亲,片山光是想像着他心酸难过的心情,就感到心头快要裂开来似地。这名小男孩把见到自己母亲的希望,全部都托付在「让自己变成星星」这样荒唐的可能性上了。



「爸爸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如果连爸爸都变成星星了,我会孤零零一个人啊。」



站在他们面前的四位乘客都忍不住让泪腺溃堤了。



「你放心,爸爸会好好照顾小将,直到小将成为优秀的大人喔。在那之前,我们一直都会在一起的。」



「那等到我变成了大人,我们就一起变成星星,去见妈妈吧!」



不行了!



还来不及思考,温热的水珠就从片山的眼角滑落下来。因为用手背怎么擦也擦不干,于是片山赶紧开始找起手帕。车上也有其他许多乘客们正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眼角。



「嗯?」



片山这时发现对面空出了一个人的座位,黑色秀发白皮肤的女性不在位子上了……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起身来到了那对父子的附近。



「第一大道~第一大道~」



电车停下来,打开了车门。



紧接着,片山不禁怀疑自己看错了眼前发生的事。



啪!啪!



那名女性竟突然用拿在手上的小本子敲了那对父子的脑袋并说道。



「你们是要演闹剧给人看到什么时候啦!这对白痴父子!」



骂完之后,她便走出了电车。



留在现场的乘客们与父子都不禁呆住了。片山也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而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然而,他还是察觉到一件事情——刚刚女性拿在手上那本用绳子连在胸前口袋的黑色小本子,是一本警察手册。不会有错的。因为当女性用手册敲打小男孩的头部时,片山瞄到被打开的手册中,有一个刻了:「POLICE」的徽章。



哦哦,对了。片山这时想到,最近让滨松市民吵得沸沸扬扬的连续纵火杀人事件,到现在还没有抓到犯人。电视的专题节目上也大力在炮轰警察的无能。



「大概是压力太大了吧?」



电车起步后,车厢中的乘客纷纷探头看向窗外。只见那名女性露出一脸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表情,缓缓地走下了月台的楼梯。



凛子



午后的公园是世界上最为和平的场所。



老人洒下饲料吸引鸽子群聚,上班族坐在长凳上吃着爱妻为他制作的便当。虽然这地方到了夜晚可能会有性变态出没,但至少在白天的时候不会看到那样的人影。在沙坑与游乐设施的周围,小朋友们兴奋地跑跳着,而年轻妈妈们则是在一旁幸福地看着小孩们的样子。



看到这样的情景,甚至会让人难以相信世界上某些角落的人们正苦于战争与纷乱之中。凛子不禁回想起她几年前还在工作的医院,里头有许多的患者们痛苦地与病魔缠斗。医疗现场其实也跟战场是一样的。



凛子呆呆地抬头看着溜滑梯上,而每当像这样发呆的时候,她总是会不经意地回想起她护理师时代的事情。不行不行。凛子赶紧摇一摇头,心想:必须要快点把「那件事情」遗忘才行,不能让它一直缠着我。我有我的人生,有必须和儿子一起走下去的人生呀。



刚满三岁的游真正一个人爬着溜滑梯上的阶梯。他的身体看起来比三岁儿童的平均身材稍微来得娇小。



这座和地山公园在面积上足足可以容纳一个足球场,四周有些微的树丛包围着。南边与静冈大学工学院的校地相隔一条道路,另外三面则全部都接邻住宅区。



在远处的树林中,凛子看到了一道耀眼的反射光一闪一闪地闪烁着。今天的日照很强烈,偶尔照入眼睛的反射光都会剌眼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将视线移开。凛子眯起了眼睛看向光源的方向。虽然因为有些距离而看不太清楚,不过在树丛间可以看到一个似乎是女性的身影。那个人手上拿着一面化妆镜,因此让光线反射过来了。凛子一开始以为只是凑巧而已,但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那名女性明显是刻意将手上镜子的反射光线对准了凛子所在的方向。



「我比妈妈高了喔!」



在溜滑梯上,游真骄傲地对下方的凛子挥挥手。



「好厉害呦,游真。你比妈妈高了呢。」



凛子也抬头对游真挥了挥手。游真或许是觉得很开心,于是将身体探出扶手外,挥手呼唤着凛子。而凛子这时看到游真的眼角处有一部分变得特别亮,让他剌眼得皱起了眉头。



凛子赶紧又将视线移向树林的方向,反射光依然一闪一闪地闪烁着。



「呜哇!」



突然一个黑色的影子从上方迅速穿过凛子的眼前,在她脚边发出钝重的声音。



「游、游真……」



在凛子的脚边,游真仰天倒在地上。从他的口鼻不断涌出鲜血。凛子赶紧晃动游真的身体。



「游真!游真!」



然而,他娇小的身体只是无力地任由母亲左右摇晃,丝毫没有反应。脸上也渐渐失去了血色。



「快醒来呀!把眼睛睁开!」



凛子想要将游真抱起,却又立刻住手了。鲜血缓缓地从游真的头部向四周扩散。凛子将游真的头部微微抬起来一看,便见到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正巧就在游真后脑杓倒下的地方。而且石头的形状颇为尖锐,表面上沾满了血浆。



「怎、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凛子从包包中拿出小毛巾,用颤抖的手将毛巾压在游真的伤口!。但是,毛巾很快就被染成一片鲜红,温热的液体沿着毛巾滴了下来。随着鲜血一点一滴地落下,游真的身体也一点一滴地失去了温度。凛子赶紧将耳朵靠到游真的鼻子前。



没有呼吸!



即使凛子想要进行急救,她也无法将双手空出来。若是她将手放开,就没办法为游真止血了。可是,如果不快点为游真进行人工呼吸与心臓按摩的话,他就会丧命的。



凛子的脑海顿时变得一片空白。



「救、救护车!拜托!谁快点叫救护车来呀!」



凛子用手压着游真的伤口,大声呼喊着。周围的视线都集中到她身上。一名行经附近的老人马上赶到凛子身边。老人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小孩子后,慌张地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接着激动地透过手机传达了现场的状况与公园的名字。



「别担心,救护车几分钟内就会赶到了。」



老人将手机收回口袋后,蹲下身体对凛子如此转告。



「老爷爷,拜托你帮我压住伤口。」



「我、我知道了。」



老人也不介意会弄脏自己的手,立刻帮忙压住了伤口。然而,鲜血依然不断地往外涌出。



凛子将游真的下巴抬高,口对口将空气注入游真的体内。于是,游真的胸口微微地胀了起来。



拜托!醒过来吧!



她虽然持续对游真进行人工呼吸,但是游真却迟迟都没有睁开眼睛。



「你、是医生吗?」



凛子并没有回答老人的问题,接着将沾满鲜血的手掌放在游真的胸口上,开始进行心脏按摩。她对人进行急救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但身体还是很自然地动了起来。



「不行!血停不下来!」老人绝望地大叫。



「游真,把眼睛睁开呀!」凛子在进行心脏按摩的同时,不断呼唤着游真的名字。虽然她在紧急救护的讲习上确实有受过训练,知道应该要不断呼叫患者的名字。然而,她现在的呼唤并不是出自护理师的身分,而是一名母亲出自内心的呐喊。



仿佛是在回应她内心的祈求似地,从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随着音量渐渐增大,救护车正渐渐接近公圜。



凛子这时将视线看向树林的方向,却已经看不到那位用镜子反射光线的女性。她不禁心想:那女的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咳!」



突然,游真呛了一声。



「游真!」



游真微微将眼皮睁开。他的脸色就像死人一样苍白,透过眼皮之间见到的瞳孔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似地呈现恍惚状态。然而,他的意识确实恢复了。



「再加把劲啊,小子!你很快就能得救了!」



老人用手压着游真的后脑杓,对他说着激励的话语。



警报声已经非常接近了,应该再过一分钟,游真就可以被送上救护车了才是。但是,那一分钟的时间却让人感到焦急不已。现在必须要争取每一秒钟才行。凛子忍不住抬头眺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是却依然看不到救护车的影子。



「快点呀!」



她不禁用力咬住下唇。



经过了一分钟,却还是迟迟见不到救护车,只有警报声依然吵人地鸣叫着。



「状况紧急!请把道路让出来!」



近处听到了麦克风传来的声音,然而警报声却还是在原地动也不动。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啦!」



老人露出严厉的表情,对声音传来的方向怒吼着。



就在这般拖延之下,游真恍惚的眼神又再度消失在眼皮中了。



「游真!」



凛子赶紧将手放到游真的脸颊上。她的双手感受不到游真平日的体温。救护车的声响依然维持在原本的位置上。凛子不禁希望时间干脆就这样冻结算了,希望自己的体温能够全部送到游真的身上。



啊啊,神啊……



代官山修介(1)



在滨松市中部警察署的大会议室中,设立了一个搜查本部。



『海老塚一丁目爱人档纵火杀人事件搜查本部』



也不知道是谁提笔的,在会议室门口的看板上,漂亮的毛笔字写着这样的文字。



「现在这个时代,『爱人档』这个词早就没人在用了吧?」



代官山修介对站在他身边、同样抬头望着看板的饭岛昭利如此说着。于是饭岛搔一搔斑白的头发,反问了一句:



「那要怎么说才叫now啊?」



对于今年满三十三岁的代官山来说,五十七岁的饭岛与他的年龄差距几乎等同于一对父子了。



「呃,那个『now』的用法现在也没人在讲了啦。」



「真的假的……等等,这个『真的假的』该不会也没人在用了吧?」



脸上充满油脂的饭岛转头看向代官山。



「不,『真的假的』现在还是有人用,不过确实没人在讲什么『爱人档』了。现在大家都是讲『情侣档』。」



「爱人(avec)、情侣(couple),两个还不都一样是外来语?这种东西还在分now不now,真的是无聊透顶。」



饭岛的阶级为警部补,是隶属滨松市中部警察署强行犯科的老鸟刑警。虽然他平常的个性很亲切爽朗,不过一旦要针对凶恶犯罪进行搜查的时候,偶尔就会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锐利眼神。年轻一辈的对他也很信赖,似乎有什么困难就会找他商量。他同时也很懂得照顾后辈,当一起工作的时候,总是可以从他身上学到不少探听情报、讯问嫌犯或搜查证据的诀窍。



「就算爱人档的用法没问题好了,这两人可是流氓跟他的情妇啊,还有过设计仙人跳的前科,应该是遭到天谴了吧?」



代官山环起手臂,望向头上的看板。这次的被害人是一对正在吸毒的年轻男女。代官山有看过被搬运的尸体,两具都被烧得焦黑,甚至让人只能勉强看出男女的区别而已。



案发现场是一间公寓,大门正对一条到了夜晚就几乎没有人会经过的小巷。尽管代官山与饭岛他们在事发之后很快就到现场探听情报,可是却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目击证人。



「再说,纵火杀人的案件本身就已经很难调査,毕竟多半的案例都是犯人因为生活过得不顺,想找个舒压的手段罢了。对咱们来说,心血来潮的犯案是最让人头痛的啊。既然要杀人的话,就至少有个对被害人恨之入骨的动机吧。」



与被害人的关系,以及前科,犯罪案件的线索有九成都是从这些方向找到的。如果脱离了这个范围,搜查行动就会变得非常困难。这次或许也是同样的状况。目击情报在这类的事件中往往会成为破案的关键,或者至少能找到什么遗留证据的话,也就比较好锁定犯人了。



「哎呀哎呀,我才想说是谁来了。这不是神田先生吗?」



饭岛忽然对代官山的背后举手打了声招呼。



「饭岛先生,别来无恙。」



代官山转身一看,便见到一名高个子的男性走向两人面前,并敬了一个礼。



此人名叫神田辉明,是隶属总部(静冈县警)搜查一课的刑警。



像代官山这些地方刑警的工作,大半都是处理打架程度的暴力或伤害案件、偷窃或扒手等等窃盗案件,以及民事纠纷之类的轻度犯罪。虽然所属单位名叫「刑事课」,但所做的事情跟地域课的业务没有太大的差别。反观总部的刑警们,就都是负责像杀人、纵火、强盗等等重大案件的凶恶犯罪处理菁英。当然,当中各个都是优秀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