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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如她先前所想,这盲女应当被救了命才心甘情愿跟着走的,可现下竟说快要忘了。

  怪事。

  盲女是真的怕水,碗放了许久才去洗,洗得极慢,许是怕得手抖的缘故,还摔碎了两个碗。

  屠夫见怪不怪,只道:还有新碗,我放在了柜子里,你一会儿找找。

  看来盲女这摔碗的毛病一直有,家中常备新碗,而这屠夫宁愿买碗,也不肯去帮着去洗上一洗。

  华夙知晓这狐狸吃饱了就犯困,一双眼半睁半合的,好似快要撑不开眼皮。

  她朝床那一指,去歇。

  容离睁着一双泛红的杏眼,可你的腰

  无妨,过一阵就好。华夙又道:今夜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别醒不来,还得我背着你。

  哪能呢,容离只好往床上躺,本只是想小憩,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夜里,她是被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吵醒的。

  一睁眼,她猛吸了一口气,只见华夙已经站在窗边,正支着窗往外边看。

  她起了身,小心翼翼往外打量。

  只见屠夫正鬼鬼祟祟的从主屋出来,衣裳和鞋穿得很整整齐齐,看这架势分明是要下山。

  大晚上的下山能做什么,总不会是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

  等屠夫走远,主屋的门嘎吱一声打开,盲女从里边走出来,虽两眼无神,可看着很是哀怨。

  容离皱起眉,本想把窗合上,未料到,盲女睨过来一眼。

  她心猛地一跳,还以为盲女能看见她支起的窗了,可那双灰白的眼顿也没顿就转开。

  一缕鬼气从窗里飘了出去,如水中浮游,山风就好比浪潮,一下就把它卷远了。

  华夙施出鬼气,我看看那屠夫要到哪去。

  屠夫下了山,把村里别人家的马给牵走了,骑着马进了城。

  山里,华夙把鬼气缠到指间,抬手嗅了一下,脂粉香,金银臭,难怪白日里睡到未时才起,原来夜里去做贼了。

  盲女在院子中徘徊,胸膛起伏不已,好似在按捺着怒气。

  作者有话要说:=3=

  不好意思,肠胃炎好了偏头痛犯了,更新量又没着落了

  第113章

  盲女走到了院子中,喘不上气般锤了几下胸口,转而又抬手捂头,似是痛不欲生。

  华夙把缠在指间的鬼气捻去,白日里那般纵容她的丈夫,夜里倒是生起气来了。

  容离微微抿起唇,不敢说话,生怕被盲女听到。

  这盲女委实奇怪,白日时浑不在意,好似只要那屠夫安守本分,她便能任劳任怨的,可这屠夫一旦踏出去一步,她便忍不得了。

  盲女神色怨怒地望着某一处,若她眼是好的,望的指不定就是下山的路了。

  回屋前,她特地又朝容离这屋看了一眼,被华夙逮了个正着。

  就这么弹指之间,容离闻到了一股极淡的墨香,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再想细闻时,又嗅不到了。

  华夙眯起了眼,眸光冷冽,墨香。

  容离愣愣地看着盲女回了屋,盲女合上门后便不出来了。

  是她么?

  华夙语焉不详,藏得再好也总会露出尾巴。

  可这鬼还在屋里站着不动,并不急着去证实。

  容离不明白,难道是因画祟与浇灵墨牵连甚深,所以华夙不愿去逼迫她么。

  不急。华夙推了一下她的肩,去睡。

  容离困得厉害,回床上一躺便睡着了,近天明的时候又被沉重的脚步声吵醒。

  窗上映着一个人影,随后窗上糊着的纸被戳穿,一个手指刺了进来。

  容离不敢睁眼,她不知道来的是盲女还是屠夫,或者说是山下来的人。

  华夙是醒着的,淡声道:那个屠夫回来了,竟还想偷看你,这只眼怕是不想要了。

  糊纸的破洞里,一只眼直勾勾往里看。

  屠夫看了一阵就轻手轻脚地走了,小心翼翼推开了房门,装作一副未出门寻欢作乐的模样。

  他走了。华夙又道。

  容离这才睁眼,一晚上未睡好,醒来时浑身酸痛,还头晕目眩的,他回屋了?

  华夙冷笑了一声,他若多看一眼,我定把他眼睛给剜出来。

  容离坐起身,又没把我看亏,何必伤及无辜。

  你又在为他人说话。华夙轻哼。

  容离思忖了片刻,那夜死的陈林媳妇,白日里给这屠夫送来了一头死猪,这两人间还有些龃龉,此前遇事的孩童也是因上过山。屠夫许当真是凡人,但盲女定有蹊跷,也不知是不是学艺不精,我竟看不见她身上的业障和福报,干净得古怪。

  华夙颔首,我知道,明日出了村后,去临近的镇上看一眼。

  容离疑惑:去镇上干什么?

  华夙冷笑:这盲女哪是能憋得下怒气的。

  可我们还未找到浇灵墨,这就要走了?容离皱着眉头,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不就是为了浇灵墨么。

  华夙忽将手指抵在了唇上。

  容离抿起唇,侧耳细听。

  主屋里,盲女声音低低的,好似半梦半醒,你去哪儿?

  那屠夫压低了声音道:去上了个茅厕,吵着你了?

  盲女摇头:茅厕怎是这个味儿,从哪儿沾来的香味。

  屠夫解释说:你睡昏头了,哪有什么香味,顶多是茅厕的臭味,你闻错了。

  盲女也未追问,当自己是真闻错了。

  天大亮,屠夫还在屋里呼呼睡大觉,盲女却已经拿着屠夫换下来的衣裳要下山洗。

  容离老早就醒了,假模假样地支起窗,恰好看见盲女捧着木盆要往山下走,夫人又要下山?

  盲女闻声侧身,灰白的眸子眨也不眨,颔首道:他干这行当,身上不免沾腥带膻,这不,又脏了,得到河边好好搓洗才行。

  容离心道,那衣裤上沾的未必是腥膻,也许是脂粉香。难怪盲女日日都要洗衣,怕就是那屠夫的衣裳夜夜都沾了脂粉香。

  盲女又道:庖屋的灶台上有蒸热的包子,姑娘若是饿了便自个儿去拿,不必客气。

  华夙轻哼了一声,也不知包子里包的是什么,你能吃得下嘴么。

  容离欲言又止,见那盲女转身要走,只好道:承蒙夫人收留,今儿天好,我那同僚应当要到村口了,我也一道下山,去村口等她。

  盲女面无表情地点头,那好,你和我一起下山。

  山路虽是修过的,可依旧不好走,且不说这路上枯枝落叶还堆了满路,无人清扫。

  容离捏着华夙的衣角,慢腾腾往山下走,一双眼仍不住往这盲女的后脑勺瞟,想想又觉得后脑勺长眼能有什么用,又看不着前路。

  盲女端着木盆,面色甚是平静,不像昨夜在院子里时捶胸顿足的。她走路时不爱说话,许是在心底默数着步数的缘故,唯恐算错,就走岔了。

  华夙淡声道:她身上确实干净得古怪,我从未见过如此之人,她这么个瞎了眼,还日日照顾一个屠夫的衣食起居,怎么也该在命数里留下点儿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