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离凡露出的两排雪白大门牙，红色发带男只觉得心底一阵阵冷意正不断冒出，直冲着头顶的百汇而去，然后又快速扩散到全身的四肢百骸。整个身体都仿佛浸泡在一片极冰极寒的冰水之中，冷得直哆嗦。而其他两人虽然不像他这么明显，但那不停抽搐的面部肌肉以及头顶显而易见的精神力，全都在明显昭示着他们此刻的紧张和恐惧。

  “以你们的命格来看，你们之前也都是备受压迫欺凌之辈。为何在有了些能力之后，却又反过来欺压这些比你们更加弱小无助之人？你们如今，跟从前那些欺压你们的人有什么不同？你们从前恐惧他们、诅咒他们，如今，却成了你们当初自己恐惧和诅咒的人。岂不可悲？”

  听懂了的红色发带男愣愣的抬头看向一身白衣的离凡，心里开始恍惚了起来。他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毒打和欺凌时的一幕幕场景，想起了那些近在咫尺的鲜血和死亡，想起了那些软弱无助对一切都只剩无能为力的那个自己，一时间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竟是半个字也挤不出来。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被打得蜷缩着身子无力反抗时，心底恨恨发下的誓言。他想起面对亲人的无辜被杀、朋友的无故枉死时，自己曾发下的誓言。他告诉自己，长大以后一定要保护弱小、打击凶恶。他曾那样憎恶那些‘恶人’，那些人面兽心被称之为畜生的披着人皮的禽兽。可是现在……如今的自己，不就是那些曾被自己深深憎恶的‘凶恶’吗？

  ‘我曾想要成为一个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可是为什么，我却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发带男问自己，却始终给不出答案。看着周遭横七竖八躺倒的流血尸体，夜幕的掩映之下，少了许多白昼里的狰狞血腥，多了一些阴森凄寒。

  “我……我其实，我很喜欢美国队长和蜘蛛侠。还看过关于他们的所有电影。我曾幻想拯救世界！我真的曾经非常认真的做过关于成为英雄的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我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我其实特别希望被万人敬仰、被众人拥护的。我并不希望别人怕我，我更不希望人们总是用恐惧的眼神看着我。我并没有喜欢杀戮，我也不是……”

  激动的看着离凡那双仿佛深潭一般漆黑的双眼，红色发带男拼命的想要解释些什么，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又为什么要对着这个不知来历，让自己恐惧战栗的女人解释？但他很清楚，这样类似忏悔的‘解释’，并非是因为对眼前这个周身仿佛都在发着光的女孩子的恐惧，而是……更像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美国队长和蜘蛛侠？那是什么？难不成，是蜘蛛精？”

  见红色发带男听了自己的提问后，一脸茫然的直愣愣看着自己，离默清了清嗓子直起身，食指缠着一缕长发在耳边绕啊绕：

  “嗯哼~话说，你可是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哦！你是想要文渡呢？还是武渡呢？还是灭渡呀？嗯？”

  “我……我不懂……”

  怯生生的眼眸来回在离凡、离默和盲女阿蛮之间来回转了几圈，发带男已经彻底变成了结巴。

  “那么，我给你看。”

  不待离默出言解释，离凡眼中乍然闪出一道精光。手指快速对着发带男三人的眉间轻轻一点，三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先是一怔惊愕，紧接着，眼中逐渐开始呈现最最初始的恐惧。那是面对离凡她们三人时也不曾露出的，骨子里最深处的恐惧战栗。

  与此同时，离凡冷冷的声音也紧接着传来：

  “人是有三魂七魄的，也就是所谓的灵魂。但若是一个人在阳间所做的恶事太多，那么灵魂就会变得越来越淡。等到那个灵魂寄存的肉体最终消亡之际，一个彻底失去重量和质感的灵魂就会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便是人们常说的人死如灯灭。看到那些刀山火海了吗？做了很多恶事的人在死后就会去到那里，你的灵魂日日都要受着刀劈火烧的极致痛楚。那些惨叫，听到了吗？你们若是继续这般作恶，下场只会是如此。”

  “啧啧啧，不止如此哦！你们此时还只能算是恶，若是心入了魔，那便是坠入恶魔道。届时，你们可能连刀山火海都是种奢侈哦！知道地狱吗？呵呵呵！真正的地狱，可要比刀山火海还要可怕的多哟！呐！就你们如今的周身气场来说，若继续这般保持杀戮和邪恶，啧啧啧，说不定真的可能会被红蛇女和地心一族的生灵给看上呢！哎，算了！要不然，你们还是选择灭度好了，怎么样？”

  离默眨巴着晶亮亮的圆溜溜大眼睛，一脸兴奋的说着让人骨头生寒的恐怖言辞。虽然红色发带男三人几乎没有听明白究竟说的是什么？但至少‘不得好死’这个意思还是听出来了。而且还是死了之后不得安息的那种。

  虽然听得不是特别明白，而且可以算是糊里糊涂，但三个人却仍是动作一致的对着离默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双眼写满拒绝。

  “你方才的德性像极了奸商。”

  瞥了眼身旁此刻捧着香蕉牛奶喝得正香的离默，离凡不着痕迹的朝着阿蛮的方向又靠了靠。继续跟这个二百五待在一起，离凡很怕自己离三百六也不远了。

  感受到离凡毫不掩饰的鄙夷，离默毫不客气的回敬了两个白眼。故意示威一般，将吸管的声音弄得老响。

  “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又常言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三个家伙被你根植于他们心底的地狱场景明显已经吓破了胆子，想要再做坏事，只怕他门自己先就被自己给吓死了。他们不像是卜仁或是王四，眼中除了目标再没有其他。这样的人类，虽会作恶，倒也还有的是法子治他们。无需灭度的，又何必为自己枉造杀孽？又不是不用还！”

  说完，又是一个硕大的白眼狠狠的对着离凡丢了过去。还没等离默上翻的白眼收回来，周遭所处的环境却已然彻底发生了变化，从方才正处上半夜的荒漠村庄，再次回到了已经进入凌晨的z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