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是还说要复活鲸鱼？等你考上联大，学生物的话，可能会有类似的课题。你的成绩不错吧？或者可以先进少年班。”

  沉知薇低着脑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问：“这样不傻吗？复活鲸鱼…好蠢。”

  沉泽挑选玩具的手定住了。

  “学法律、学医之类的不是才对这个社会有用的吗？”

  “谁说的？”

  “舅舅是大法官，妈妈是语言学教授，爸爸是医学博士，我怎么能研究怎么复活鲸鱼？这是不对的。”

  “没有不对。”沉泽的语气冷了下来，又转向温和，“这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复活灭绝的生物是很艰难的事业，比大法官、医学博士更加伟大。”

  人类犯了太多错误，最终，还要有人替人类买单。

  他给她买了最大的狗狗玩偶，包括那个鲸鱼玩偶。沉知薇抱着两个大玩偶，闻起来也是香香的，她忽然明白了幸福的定义，幸福就是和玩偶一起，她可以骑着鲸鱼开拓大海，也可以和大狗狗爬过山坡，或者舅舅能和她住一段时间，舅舅的话，是不是就能理解她创造的世界了？

  沉知薇抱着玩偶，等她坐在沙发上时还在幻想。

  但是她错了，沉泽和沉吟说了几句便吵了起来，沉知薇茫然地看着母亲，父亲则坐在一边抽烟，沉泽在争吵之后，和沉吟不欢而散。

  她没有听清他们争吵的内容，但是听见了沉吟的一句“你没有资格管我怎么教育我的孩子”。

  可能起因只是沉泽说的“别对孩子太苛刻”，触犯到了沉吟的家庭权威。

  过程已经不重要了，总之沉泽离开了她的家，那些毛绒玩具，她再也没见到过，甚至，她得到了人生中最严重的一次殴打。

  有多严重？罗伟博给她做了手术。

  现代医学的进步在沉知薇看来也是痛苦的组成部分，她躺在床上恢复的时候，听到过父亲劝阻沉吟：“她只是个孩子，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沉吟注射了镇定剂，她稳定了很多。

  沉吟道了歉，好像是对着空气，每次她打完沉知薇就会道歉，但她从来没有改过。

  沉知薇感觉到了麻木。

  她失去了唯一的念想，所以她暂时选择了自我封闭，社区审查过来时，即便沉知薇已经像一个被修复好的洋娃娃，她也没有张口说任何话。

  她的异常几乎救了她一命，因为社区强制沉知薇去医院接受治疗，虽然罗伟博抹去了她所有用药记录，但她的伤也不会好得那么快。

  这让她在医院和社区学校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没有朋友，尽管大部分孩子都很友好，但是沉知薇没有交到新朋友，沉泽也来看过她，但她已经不再那么盼着见到沉泽了。

  他是大法官，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他本来就没有任何假期，沉泽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联合政府。

  正因如此，他无法收留沉知薇。

  沉知薇拒绝了和他的谈心，她欺骗了沉泽，就像她每周都会欺骗审查人员一样。

  这个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最爱的东西，那些都胜过了小小的沉知薇。她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沉知薇也不再盼望小狗了。她的童话世界彻底关闭，她甚至失去了结束生命的欲望，沉知薇的程序宕机了，它只是按照既定指令前行着。

  后来，她还是回到了沉吟身边。

  沉吟似乎也改变了，她变得不那么情绪化，而是维持了一个睿智的老者的心态，她们母女迎来了关系最正常的一段时间。

  沉知薇做的足够好，沉吟在她取得成就时，会赞美她，说她是自己最优秀的孩子，沉知薇对于这种疼爱并没有多少抵抗力。

  删掉痛苦的回忆，接受现在被母亲爱着的现实，这是她下达的新指令。

  她的大脑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