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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诅咒话语及苍蓝之塔(1 / 2)



栖息在苍蓝之塔的魔女。



以及受到诅咒的王族。



若能改写时光,他们会企求什么呢?



这是部将一切重新改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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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造在荒野上的高塔,微微透著苍色。



放眼望去,植被稀疏而辽阔的大地之中,一名青年正坐在马上,仰望耸然天际的高塔。



「这就是魔女所在的塔吗?」



他抬头看著建造在眼前的高塔,脸上丝毫不显惧色。



男子有著一头接近黑色的褐发;眼睛有如日落后的天空,呈现深邃的湛蓝色。



从那身不错的打扮以及秀丽的容貌,可以窥见他与生俱来的高尚气质。不仅如此,男子那副千锤百炼的肉体散发出一股无懈可击的气势,让他年纪轻轻就给人立于战线的霸者印象。



当他顺势下马打算走进塔内时,身后传来一道柔弱的声音制止道:



「殿下,我们还是别这么做吧……」



「你很啰唆耶,拉札尔。在这边就却步怎么行?」



青年以傻眼的表情转头回应。被称为殿下的他,是位于这座塔东方的大国──法尔萨斯的王太子奥斯卡。他只带著一名身兼随从身分的童年玩伴来到这里,满不在乎地说著壮语。



「好不容易才从城里溜出来,现在打道回府的话就没意义了吧。你是单纯来观光的吗?」



「才没有人会为了观光来魔女的住处!」



──魔女。



在大陆上仅有五人,拥有莫大力量而被视为异端的女性。



『封闭之森魔女』。



『水之魔女』。



『未被邀请之魔女』。



『沉默魔女』。



『苍月魔女』。



这五个称呼便是世人对她们的通称。魔女会心血来潮地现身,并以那股莫大魔力呼唤灾厄,然后消失而去。在数百年来的漫长岁月,她们被视为畏忌与灾厄的象徵。



其中据说实力最为强大的魔女,便是『苍月魔女』。她在不属于任何一国的荒野上建造了苍色之塔,并居住在塔的最上层。相传若能成功征服高塔,她便会替那人实现愿望。然而,自从没有任何一名挑战者从高塔生还的风声传开后,便渐渐无人愿意靠近那座高塔了。



他们两人之所以来到这座高塔,自然是有目的的。



被称为拉札尔的青年向年轻的主人诉苦。



「真的很危险啦。万一又遭到魔女下诅咒怎么办!」



「到时再说吧。反正我也没其他线索了。」



「肯定还有其他方法……只要再找找……」



奥斯卡一边听著纠缠不休地制止他的话语,一边下马。他取出挂在马鞍上的长剑,然后重新收在腰间的剑带。



「你说有其他方法,但十五年来不是一无所获吗?──首先去见『苍月魔女』一面,问她解除诅咒的办法。要是不行,再直接去找罪魁祸首『沉默魔女』,要求她解咒。这不是很完美吗?」



「一点也不完美。」



拉札尔眼泛泪光,但还是跟著下马了。不管怎么看,他弱不禁风的纤瘦体格显然不适合战斗。因为这次是在情急之下慌张出城,他身上连武器都没带。拉札尔一如溜出城外时那般,小跑步追上自己的主人。



「我明白殿下的心情……可是这十五年来之所以从未有人与魔女们接触,就是因为风险实在太大了!首先,没人找得到『沉默魔女』;至于『苍月魔女』,则是因为根本没有人成功征服这座高塔啊!」



「要用走的上去确实挺高的。」



塔墙是以带有苍色的水晶建成,没有任何接缝,一路延伸到高空。



奥斯卡抬起头,仰望著看不太清楚的遥远顶端。



「算了,总会有办法吧。」



「不可能!而且这里感觉就有一堆陷阱!万一您出了什么事,我该以什么表情回城交代才好?」



「你到时就一脸悲恸地回去吧。」



奥斯卡微微耸肩,不假思索地往前迈出步伐。



「请等一下,我也要一起去啦。」



拉札尔见状,连忙将两人的马匹系在树上,追了上去。



事情的开端发生在十五年前。有天晚上,城内的某个房间响起了魔女的宣告。



『你将再也无法让女人诞下子嗣,你的儿子也是。你们的血将咬破女人的腹部,法尔萨斯王家会在你们这代就此绝后!』



奥斯卡自己当然不记得这段诅咒话语。残留在他记忆中的,只有魔女背对著月亮的身影,以及抱紧自己的父亲颤抖的双臂。当时年仅五岁的他,就算被人说「再也无法诞下子嗣」,也无法理解事情的严重性。看著脸色苍白的父亲,他只是隐约察觉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是国王唯一的儿子。这个直接关系到王家存亡的问题被隐瞒起来,仅有极少部分的人知情。为了寻找解咒的方法,无数的优秀魔法师与学者为此耗费大把光阴。



与此同时,奥斯卡则成长为一名聪颖且勇敢的少年,并钻研著武术与学问。他不但才华洋溢,五官也长得相当端正,因此不知晓诅咒一事的周遭人士都对他寄予厚望。国内总是有许多人私底下说著「奥斯卡殿下想必会成为名留青史的国王」。



然而,诅咒的问题若不解决,届时只会遗臭万年。



奥斯卡年过十岁后,总算理解了诅咒代表的意思,于是他开始亲自寻找解咒的方法。但是,不论他调查再多文献,甚至磨练剑术本领并藉此探访疑似有线索的遗迹,仍旧连解除诅咒的线索都找不到。



──然后,自那一晚过后,已经过了十五年。



在不久的将来便要成为国王的他,越过国境来到西方,站在了魔女居住的苍色之塔前面。



「那我们走吧。」



「怎么能那么随便地开门!请您更慎重一点!」



在拉札尔的惨叫声之下,奥斯卡推开双开的大门并踏入塔内。



他环视四周,里面是一间呈宽广圆形的大厅。中央部分形成开放式空间,右手边可以看到通往上方的通道。这个通道并非阶梯,而是不陡的缓坡,沿著墙壁以螺旋状延伸到上层。高塔内部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奥斯卡抬头仰望塔内。



「入口部分大致和纪录上相同啊。」



「请问您这样满意了吗?」



「那我们快点往上爬吧。加紧脚步。」



根据残留在城内的纪录,高塔内设下了无数试炼。只要逐一克服并爬到最上层,魔女就会替达成者实现愿望。而这就是奥斯卡此行的目的。



奥斯卡确认腰间的爱剑后,迈出步伐。



在没有扶手的通道前方,可以看见竖立著一块大型石板的圆形平台。奥斯卡开始沿著通道朝那里走上去,并对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的拉札尔说道:



「上面很危险,你就在这等吧。我会在日落之前回来。」



「不、不行,我怎么能这么做……」



从以前开始,拉札尔只要跟著奥斯卡偷溜出城,便屡屡受到牵连而吃足苦头。尽管每次事后他都会滔滔不绝地向奥斯卡诉苦,但他仍旧无法放著行事鲁莽的主人不管。



奥斯卡看到拉札尔的反应后微微露出苦笑,接著重新转向前方。



逐渐靠近的平台面积约为一间小房间,竖立在中央的石板上刻著一排排的数字。奥斯卡一边走一边思考起来。此时,拉札尔以颤抖的声音开口说道:



「殿下……那、那个……」



「我正在思考。我想这应该存在著规律吧,大概啦。」



「不是的!有蛇!那里有好多蛇!」



「我看得很清楚。」



平台的地板上有无数的蛇在狭窄的空间蠢动。明明没有栅栏,那群蛇却没有落到楼下,想必是用了魔法障壁之类的把平台围住了吧。



奥斯卡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弯下腰,然后抓住其中一条将头探出通道的蛇。



「这是没有毒性的蛇,不要紧的,只是很碍事而已。」



奥斯卡随手往后一扔,吓得拉札尔大声惨叫。他不以为意地走进蛇群中央,来到石板的正前方,然后把手抵在下巴开始苦思。



通往上方的道路被石板挡住,处于无法通行的状态。奥斯卡无视往自己脚上缠上来的蛇,脑中不断思索著。与此同时,拉札尔一边轻声发出惨叫,一边慢慢地跟上他。



这恐怕就是最初的试炼吧。奥斯卡看著石板,点了点头。



「我懂了。这个是百年前东方小国研究过的数学理论,被视为解不开的命题,在部分人士中相当有名。」



「解不开吗!?」



「当时是这样,但这在大约十年前就被解开了。看来住在这座塔的魔女相当博学多闻。」



奥斯卡伸手触摸石板,手指触碰的地方隐约发出白光。他循著轨迹写上答案后──巨大石板便化为沙子崩塌瓦解。与此同时,方才在他脚边蠢动的蛇群也犹如幻影般消逝而去。



奥斯卡以佩服的眼神环视只剩下沙山的平台。



「原来如此,试炼是这么回事啊。」



「……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行。而且我开始觉得有趣了。」



见主人心情愉悦地登上通道,拉札尔慌张地从后方追赶上去。距离塔顶还有很长一段路。







从最上层的窗户流进的风,总是让人感觉莫名地乾燥。



宽敞的室内中,地板上四处堆积著书本,显得杂乱无章。此时,一道声音传进房内。



「久违的挑战者出现了,主人。」



站在房门前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一名外表看似五、六岁的年幼孩童。



小孩留著及肩的白发,眼瞳呈现淡蓝色。尽管五官端正,面部却缺乏表情,甚至令人无法分辨出性别。那道毫无感情的声音听起来,不禁让人联想到人偶。



有著小孩外貌的魔女使魔,凝视著空无一人的餐桌。桌上仅摆著一只冒著热气的茶杯。那杯茶从一小时前就摆在上头,却丝毫没有凉掉。



眼前的景象欠缺了应该在场的人类。然而,使魔立刻得到了回应。



「竟然有挑战者前来,真是稀奇。我还以为大家都忘记这座塔了呢。」



「一个月前也有人前来挑战。不过那人解不开第一块石板上的问题,耗光了所有时间。」



塔内的机关会定期更动,自从最初的试炼变成那道问题后,连一道关卡都无法突破的挑战者便增加了。他们肯定没想到被视为大陆最难攻克的这座高塔,竟然要自己解开那种问题。由于挑战者本就稀少,塔主人会因此产生无人前来挑战的错觉也无可厚非。



使魔将意识集中,感受著位于遥远下层的挑战者们身上的气息。



「这次的挑战者似乎爬得很顺利。您要去看看他们的状况吗?」



「不。等他们抵达这里再说吧。」



「瞭解。」



魔女必须潜行于历史的幕后。她之所以会公开自己的所在处,是因为鲜少有人能攻克这座高塔的试炼。她并不打算主动越界。



魔女以清冷的声音强调自己的立场。



「去吧,立特拉。一旦挑战者失败,就照平常那样处理。」



「遵命。」



一阵乾燥的风吹来。被称为立特拉的使魔消失之后,魔女维持著上下颠倒的姿势,浮在天花板上方歪了歪头。然后她按住刚才翻开的书页,低喃道:



「虽说爬得很顺利,但大家基本上都会在最初的守护兽那边卡关呢。」







双刃剑贯穿了狮子的喉咙。



身上并没有如预期那般溅到喷飞的鲜血。纯白的狮子维持著扑向侵入者的姿势,犹如人造物般崩落至地上。奥斯卡拔剑的同时,观察著那具比马大上一圈的身躯。



「我还想说怎么那么白,原来不是真的啊。是藉由魔法行动的守护兽吗?」



「要是有这么大的狮子也太恐怖了,不过完全无所畏惧的殿下也很令人害怕……」



「算是不错的暖身运动。接下来会出现什么呢?」



两人穿过狮子镇守的大厅,接著映入眼帘的又是塔的通道。奥斯卡俯瞰呈现开放空间的高塔中央。他们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抵达了相当高的地方。一般人从这里往下望,不免会感到一阵晕眩,奥斯卡却面不改色地眺望著楼下的景致。



「掉下去会死吧。」



「请不要站那么旁边!」



「你明明在楼下等就好了啊……」



奥斯卡转头望去,只见拉札尔正沿著墙壁边战战兢兢地走著。照他那样看来,感觉再怎么走都到不了最上层,但是拉札尔一脸拚命地说道:



「我不能让殿下一个人去送死!」



「谁会死啊。」



奥斯卡轻轻挥动出鞘的剑。在来到这里的途中,他们已经遇上好几道机关以及疑似守护兽的魔物,但奥斯卡都一派轻松地突破了难关。如今两人应该差不多通过塔的中间地带了。



他当初最担心的是塔本身的高度,不过由于每解开一道机关就会自动传送到下一层,所以目前为止并没有消耗太多时间和体力。至于机关方面,则是让他清楚感受到,挑战者必须具备体力、瞬间爆发力、判断力以及头脑等各种能力,关卡会针对这些能力逐一进行测试。



「这原本应该是要好几个人组队来挑战的吧?」



「不会有两个人就来爬塔的怪人啦……」



「目前最后的达成者是我的曾祖父对吧?」



「当初好像是十个人一同前来挑战,不过抵达塔顶的似乎只有当时的国王陛下一人。」



「原来如此……」



奥斯卡以没有握剑的手摸著下巴,同时陷入沉思。



──大约七十年前,成功爬上塔顶的曾祖父,也就是当时的法尔萨斯国王──雷基乌斯,以「达成者」的身分得到了魔女的帮助。然而,他似乎付出了与之相应的代价。如今,这段过往已成为只在孩子间被提及的童话故事。



「至今为止倒是挺轻松的。」



「我们还是回去吧!」



「你自己回去吧。反正你待在这也派不上用场。」



被毫不客气地这么说,拉札尔只能潸然泪下。



就在他们闲聊的期间,下一道门已立于眼前。通过第五层后,试炼之地便不是位于通道的平台上,而是在被划分出的房间中进行。



奥斯卡毫不犹豫地打开门扉,只见两尊石像摆放在房间中央,身上长著有人体两倍大的翅膀。尽管眼前的光景小孩看了可能会嚎啕大哭,他却从容不迫地道出感想。



「感觉要是靠近那个,就会动起来啊。」



「绝对会动的啦!我们回去吧!」



「就叫你在外面等了……」



奥斯卡调整呼吸并架起剑,几乎与此同时,石像的外层表皮转变为富有光泽的黝黑色,空洞的眼窝则是闪烁著红光。



两尊石像悄然无声地挥动巨大翅膀,浮上半空中。



奥斯卡以左手下达指示,拉札尔随即慌张地退到墙壁边。



──下个瞬间,其中一尊石像便朝著奥斯卡飞扑而来。



黑色魔物好似猛禽类袭击猎物般,破风向下疾驰。正当它试图以锐利的钩爪撕裂猎物身体的前一刻,奥斯卡已迅速地往左闪开。



然而,另一只魔物彷佛早已预测到这一步,率先绕到了他的眼前。



「哦?」



奥斯卡以剑弹开魔物伸出的钩爪,同时穿过它们中间绕到背后,轻描淡写地以压倒性的臂力砍下一开始攻击他的魔物单翅。



翅膀遭到砍断的魔物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令人不禁想摀住双耳。此时,奥斯卡再度朝姿势不稳而倒在地上的魔物挥剑。这一连串的动作都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主人,挑战者已经抵达石像之间。」



听到使魔的声音后,正在烧热水的魔女莞尔一笑。



「那真是了不起。有几个人?」



「两个……不,实质上只有一个人。」



听到这项相当令人震惊的事实,魔女挑起单边眉毛。



这几十年来,就算好几个人一同前来挑战这座高塔,也没人能抵达那里。



不过,要一个人独自突破石像之间是不可能的。同时面对两只能够在天空迅速飞行的敌人,要是没有其他人先拖住一只,根本不可能好好与另外一只进行战斗。至今为止出现最多淘汰者的,就是那个房间。



「原本我还打算准备茶水招待,看来是白费功夫了呢。机会难得,乾脆颁个英勇奋斗奖好了?」



「他似乎轻松攻克了。」



「……咦?」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宽广的房间。



其中一只魔物的右眼被剑刺入,发出高亢的尖叫声,在地上痛苦打滚。



另一只魔物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巨躯逐渐分解为黑色颗粒,并渐渐消散在空中。



剩下的那只,尽管右眼流出了黑色液体,却依旧挥出左臂。这击蕴含了被刺伤而累积的怒气,一旦遭它打中,绝对会当场毙命。



然而──那只手却挥空了。



奥斯卡以惊人的反射神经闪开攻击,紧接著一刀砍断了魔物的首级。



首级落地而发出沉重声响。失去头颅的庞大身躯一度左右摇晃,最后终于撑不住而倒地。



「也就这种程度吗?是挺麻烦的。」



奥斯卡挥剑甩掉沾在剑上的血渍,接著转头望去。只见拉札尔贴在墙边,露出安心的神情。



「幸好您平安无事……」



「要是挨下那击,可就没办法全身而退了呢。」



奥斯卡以轻松的语气说完,望向前方地面。石像的尸体消失的同时,房间深处的地板便隐约散发出光芒,前往下一层的传送装置似乎已经启动。



「走吧。」



奥斯卡朝著传送装置踏出步伐。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整个房间开始剧烈晃动。



「怎么回事!?」



奥斯卡环视四周,发现地板到处都开了洞。看样子房间的崩塌也是机关之一,其他地方也开始逐渐崩毁。



「拉札尔,动作快!」



奥斯卡回头望去,眼前的景象令他惊愕不已。站在墙边的拉札尔与他之间,开出了非比寻常的大洞,导致拉札尔完全遭到孤立。



现在只要自己奋力一跳,或许还能勉强跳得过去;不过要拉札尔跳过这段距离是不可能的──奥斯卡如此判断后,朝著拉札尔的方向转过身子。



「你在那等著!」



房间的地板逐渐崩塌,甚至能看到在遥远下方的一楼地面。前往传送装置的地面,渐渐变成一个个悬在空中的踏脚石。



然而,拉札尔伸出双手,制止了朝自己冲来的主人。



「殿下,请您继续往前走吧。」



「白痴吗!你会摔下去的!」



「不,没事的。虽然很抱歉,我就先走一步了。」



拉札尔脸色苍白地说出这番话后,挂著微笑向奥斯卡深深行了一礼。



「请您务必继续往前……我打从心底期待著您当上国王的那天。」



从懂事起就一直待在身旁的随从,低著头这么说道。尽管声音微微颤抖著,但听得出其中蕴含了堆积而成的觉悟。



「慢著,拉札尔!」



奥斯卡焦急地吶喊出声,手臂卖力地往前伸,却构不著挚友。



然后就在下一瞬间──伴随著剧烈的轰响,拉札尔所站的那一带地板应声崩塌。



还剩下五层。



尽管每一层都安排了难解的谜题或是强悍的魔物,奥斯卡却轻轻松松地闯过了所有关卡。他本就算是以一己之力爬到这里,因此即使失去拉札尔,战力上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只不过,他的全身遭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虚脱感所支配。七十年前,曾祖父与十名伙伴一同挑战这座高塔,最后孤身抵达塔顶时,是否也感受过这样的心境呢?



奥斯卡一路思考著这件事,最后终于站在最上层的门前。



打开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从大窗户一眼望去的景色。



这里位于塔的最上层,因此连相当遥远的荒野尽头也一览无遗。大自然在逐渐西斜的太阳下照得火红,既壮阔又美丽,看得奥斯卡哑然失声。他从未站在这么高的地方远眺风景,从窗外吹来的柔和之风轻抚著他的发丝。



这间房间相当宽敞,但里头十分杂乱。墙边漫不经心地堆著令人摸不著头绪的杂物,包含剑、箱子、壶以及雕像等,种类五花八门。想必里头混杂著许多魔法道具吧。



不过,将那堆乱七八糟的物品推至角落后,剩下的部分看起来就只是一般人居住的房间。



「──欢迎。」



犹如笛子般细微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声音的主人似乎位在视线死角的房间深处。



「我泡了茶,请往这边走。」



奥斯卡将手放在腰间的剑上,慎重地迈步前进。他走进里面的房间后,映入眼帘的是与入口大同小异的诸多杂物。左手边的窗边,可以看到小型的木桌以及冒著热气的茶杯。他深深吸了口气,让全身维持在紧张状态后,再度往前踏出一步。



那位女性背对著他,站在前方。



「你的同伴正在一楼睡觉,没有受伤喔。」



魔女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过身子嫣然一笑。







「初次见面。我叫缇娜夏。不过几乎没人会以名字称呼我就是了。」



这声问候的语气听起来相当轻柔,态度轻松到令人出乎意料。



奥斯卡依言在椅子上坐下后,一脸疑惑地提问:



「你就是『魔女』?看起来实在不像啊。」



「质疑『魔女』的外表,可是个愚蠢的问题喔。」



缇娜夏逗趣地歪了歪头,不论怎么看都是一名年仅十六、七岁的美少女。她既没有身穿黑色长袍,也不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缇娜夏穿著看似方便活动、以上等材质的布料制成的便服,坐在奥斯卡的对面。



唯一值得著墨之处,就是她那出众的美貌吧。



她拥有一头乌黑长发,以及一身陶瓷般白皙的肌肤。那双深邃的暗色眼瞳,犹如将夜晚封闭在水晶球般。隐约带著愁容的美貌散发著静谧的气质,比奥斯卡至今看过的任何一位公主,都令他感到印象深刻。



奥斯卡提出了单纯的疑问。



「你的外貌是用魔法变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