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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未来所思之今日(1 / 2)



青白色的月光洒向大地。



铎洱达尔城都西北近郊的城镇正沉浸于黑暗之中,睡得很深。



除了偶尔能听到的狗的远吠,这里没有任何其他声音,充满了寂静。



但是,在月光照耀下的远离街道的一处草丛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蠢动。



它的动作非常缓慢,粗看之下谁也不会注意到它。



然而那个新芽正吸收着月光带上了魔力,一点一点地开始成长。







她仰卧着,视野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站在她身旁,温柔的微笑中却孕育着某种扭曲,正俯视着她。



男人嘟囔了一些话,拿起了手中的东西。在从天窗照进来的月光反射下,能看到那是一把锋利的短剑。看到他毫不犹豫地将那把凶器朝自己的肚子挥下,她发出了尖叫声。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奥蕾莉亚在尖叫声中醒了过来。



这里是宅邸中她自己的房间。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一个。当然她也没有受伤。



这个梦境过于真实,她抱紧了自己颤抖的身体,汗水浸透全身。



「是……梦……幸好醒过来了……」



这时,突然有人敲响了房门。原本激烈的心跳突然就要停止了。



「奥蕾莉亚,怎么了?」



进来的人是特拉维斯。少女看到他的脸,总算感到现实的真实感,松了口气。



「梦……我做了个被刺的梦……那个人的……」



「你看到那个女人的过去了?」



特拉维斯咂舌。



少女拥有过去视的异能,虽然这个异能平时被他封印,但偶尔遇上拥有强烈意识的人时,对方的意识可能穿过封印。这种人通常是强力的魔法士,缇娜夏这类人正是其中最为特殊的。就在他稍微没关注的时候,她们两人就相遇了,这只能说是不幸的事故吧。



「我帮你去掉这个记忆吧,那个女人的过去可不太好。」



特拉维斯这么说道,靠近了寝床。他把手放在少女的额头上,她困惑地闭上了眼睛。他看了看少女的脸。



——娇小的洁白脸庞。



她的生命是如此脆弱,只要他有想法,就可以瞬间将她一丝不留地抹去。



特拉维斯小心翼翼地干涉少女的记忆,凝望着她尚未长成的容貌。



如果现在杀了她——她一定会永远留在他的记忆中,并用这份丧感失苛责他的内心。



她就是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脆弱的身躯中承载着闪耀的意志。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如此执着于她。她边颤抖着边自己站起来的模样,已经在不知何时深深俘虏了他。



她直到最后的最后也不会自己放弃自己。明明是如此弱小的生物,但又比什么都强大。



所以如果有必要,无论付出多大的牺牲,他都想要守护她。每当她呼唤自己的名字时,他就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改变。



特拉维斯轻声呼喊着少女的名字。她抬起了头。



「怎么了?」



「我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我会留下护卫,你好好做个乖孩子。」



「你要去哪里?」



「去个好地方。很快就回来。」



「那是什么?你不会去作恶吧。」



「不会的,相信我。」



「不行。」



听到少女的即刻回答,特拉维斯像往常一样露出了不快的表情。但马上他的表情就变成了很少见的认真模样。



「如果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来探听我的事,你说我喜欢那个女人就行了。」



「那个女人是……铎洱达尔的女王陛下?」



「对,还有你绝对不能离开宅邸。」



「嗯,嗯。」



奥蕾莉亚被他气势所摄,点了点头,少女的眼神流露出了不安的情绪。特拉维斯为了让她安心而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发。



「明白了就睡吧,不然会有黑眼圈的。」



「我不要黑眼圈。」



奥蕾莉亚躺下后仰视着男人。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有些暗淡。



「你会回来吧?」



「当然了,很快就回来。」



——他在重要的地方从没撒过谎。



所以奥蕾莉亚这次也相信了他的话。



少女闭上眼后便陷入了无梦的睡眠之中。



当她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宅邸中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早上起来,缇娜夏半梦半醒地躺进了浴池,一小时后总算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开始流动起来。她站在穿衣镜前,看着自己白皙纤细的裸身,以及绽放于胸口的那个鲜艳的纹章,她自嘲地笑了笑。



「幸好是可以遮住的地方……这也太花哨了。」



「原本就是用来炫耀的东西,没办法了。基本就和签了名一样。」



听到主人的叹息,背后的莉莉娅回应了她。她把衣服交给缇娜夏。



「看来最好别穿太薄的衣服呢,可能会透出来。」



「太危险了,在消失之前最好别去法尔萨斯。」



「要是被阿卡西亚的剑士知道了的话,可能会被剥一层皮呢。」



「别再说这种不能一笑了之的玩笑了好吗……」



剥皮还是不太可能吧……但恐怕会让他气得想要这么做。毕竟奥斯卡已经讨厌特拉维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所以最要紧的还是不能让他知道。



缇娜夏穿上了一直覆盖到脖子的黑色魔法服。



「这要多久才能解决啊。」



「不知道……就看特拉维斯大人了。」



「完全没法预测。」



缇娜夏仰望天花板。然而这天的午后她便迎来了第一次袭击。



正在政务室工作的女王忽然抬起了头。



有什么东西接触到了城堡上空的结界,坐在角落里的米拉向她看去。



「来了。」



「应该是。」



缇娜夏站起身,同时一个男人转移到了房间中央。没有指定转移坐标却能强行转移,他应该是个上位魔族。



身材纤细的男人直视着缇娜夏,准确来说是看向她胸前的纹章。男人有一头鲜艳的青紫色头发,他的脸上露出了看着卑微东西的残酷笑容。



「你就是那位现在的玩偶?」



「……嘛,的确是被他戏弄了几次。你有什么事?」



「我的主人觉得你身上的纹章太过碍眼。你们的生命本就如此虚幻,什么时候结束都不奇怪哦?」



「我也有一半同意你们的意见。但是——」



缇娜夏笑着张开双手。



与瞬间编织而成的构成相呼应,隐藏在房间里的巨大构成浮现出来。地板上出现了银色丝线组成的魔法阵,力量以这个男人为中心显现。



此刻男人才发现这个房间是一个准备周全的陷阱。



女王嫣然微笑着,伸出右手。



「——不是现在。」



她打了个响指,力量随之涌动。



男人没来得及发出惊叫,便被撕碎了。红黑色的血肉和黑雾般的残渣飞散在房间里,撞上了精灵张开的结界后落在了地板上。



「真是无聊。」



米拉笑着挥了挥手,残渣连同结界一起消失了。女王重新坐下,苦笑着。



「如果只有这种敌人的话,随他来多少吧。」



「我觉得这只是浪费时间。」



不管对手是人还是魔族,缇娜夏原本就认为魔法战的胜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两边的策略。只要知道对手是上位魔族的话,迎击他们也不会有多困难。



重新布置着房间里的构成,她心里也不由冒出不吉利的想法「那个特拉维斯拜托我的事,真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吗?」







「达遖被消灭了……」



虽然平淡的声音中听不出她的感情,但对于平时便熟识她的人来说,这句话听起来却有些呆然。站在她周围的人们身体不由一僵。



坐在宝座上的女人美得就像一幅画,但却比能画出来的东西显得更加非现实一些。



白金色的微卷长发一路拖到地上。浅蓝色的双眸散发出如同清澈大海般的光辉。



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女人,其实际年龄已经超过千岁,是存在于魔族顶点中的一人。



她用手撑着脸颊,向跪在她身边最近处的一个男人问到。



「这次的玩偶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以人类而言好像是个强大的魔法士。但是……她还役使着十二名我族。」



他战战兢兢说出的话语让女人皱起了眉毛,她的嘴唇露出了嘲笑的神色。



「十二个?被虫子使唤的人跟废物没什么两样。丢人现眼。顺便把那群家伙也埋葬了吧。」



「——嘛,在那之前,先让我把你给埋葬了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所有人都为之骚动起来。



众人的视线集中在大厅的入口处。一位银发男子站在那里,美丽的容貌中浮现出侮蔑的笑容。



女人的表情中混杂着惊讶与开心,她站起身。



「特拉维斯……你来了?」



「能让我到这种地方来的,也就只有你了。」



听到男人的话,女人微笑着迈出脚步。然而他用鼻子发出笑声,阻止了她。



「真希望你可以别再缠着我了。费徳菈,我和你的往来也到此为止——给我粉碎吧。」



残忍的宣言。



女人的脸僵住了。



瞬间后,强大的力量撕裂了大厅。







隐约可以听见婴儿的哭声,奥斯卡注意到这一点,翘起了嘴角。



被遗弃给他的婴儿是个男孩,为了方便起见,名字上就先称其为伊恩。



典礼后已经过去两天,但至今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也没有自称其父母的人出现。因此,现他仍在城堡里,由女官们轮流照顾。



拉扎尔正在整理文件,他看着王的表情问道。



「最终还是找不到父母怎么办?」



「就留在城里抚养吧。可以给他找个养父母。」



拉扎尔松了口气点头。奥斯卡却瞪了瞪青梅竹马的脸。



「比起这个,关于让缇娜夏生气的事,我正在考虑要怎么让你负起责任。」



「我,我说的不都是事实吗?」



「就算是事实,也是多余的。你大概能忍受被倒吊起来几个小时?」



「一个小时也受不了!」



拉扎尔全力摇头。奥斯卡半睁着眼看着惊慌失措的发小,随后还是把视线转回了文件。拉扎尔再次垂下了头。



「话虽如此……我也没想到她会真的不高兴。」



「你也知道她嫉妒心很重吧。没有弄坏窗户已经算是好的了。不对,是不是干脆让她破坏一些窗户会更有利于心情恢复?下次准备一些专门用来打碎的窗户吧。」



「那会让她更加生气哦。不过,我感觉她在我失言的时候还没有特别在意……」



「你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啊。」



诙谐地回了句,奥斯卡也回想起当时的事。



确实,在他提起这件事前,缇娜夏看起来完全没有在意它。或许她虽然很在意,但没有把它表现出来。



而且她说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时,又是在他提到这件事之前。



——总觉得有什么问题,有点奇怪。



奥斯卡皱起了眉头。



「嘛,下次见到时再问吧。」



他这么说完,就拿起下一份文件。拉扎尔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婴儿的声音不知何时来到了近处。应该是女官们边哄她便走着吧。



虽然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但奥斯卡并没有再做确认,便回到了工作中。







初次与他相遇时,奥蕾莉亚满身泥水。



那是一个下雨天。她现在也会偶尔梦起。



双亲去世时,她只有十岁。但是自己被爱的记忆却必须追溯到更久以前。



大概是五岁的时候吧,她曾经这样对母亲说过。



「母亲,您昨天被祖父大人打了吗?」



她永远忘不了那时母亲的表情,她的表情从哑然慢慢地变成了恐惧,令年幼的她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这种情况重复发生多次后,奥蕾莉亚终于明白「不能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全都说出口。」,但这时双亲都已经不再看向她了。



孩提时代的她经常被一个人留在家里,父母也几乎不会回来。偶尔见面时,她也只会被当做像空气一样的东西来对待。



尽管如此,他们死时她还是流泪了。她真的很悲伤。就算他们没有给予自己爱情,她还是爱着两人。



——葬礼的第二天是个雨天。



她一个人走进庭院,在广阔庭院角落里的树影下独自哭泣。她讨厌在家里时感受到的佣人们怜悯的目光。



哭了一阵身体也有点发冷,奥蕾莉亚想要回到房子里站起了身……却因泥泞绊倒摔了一跤。她咬紧牙齿,双手撑在泥水中。



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在哭?浑身是泥嘛,你自己站不起来吗?」



他的声音像是在戏耍她。这是个陌生的声音。



她抬起了头。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美丽男子。



比她更亮的银色头发完全没有被雨淋到。大概是因为不想踩到泥土,他的脚也微微浮离地面。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掸下手上的泥土,抬头挺胸看着那个男人。



「我是哭了,但我能自己站起来。泥巴根本不算什么。」



少女眼中的坚强另男人吃了一惊。



然后,男人和奥蕾莉亚的故事便从此开始了。







一醒过来,奥蕾莉亚便开始在宅邸中走来走去,想要寻找特拉维斯。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



他还没回来。奥雷利亚走进大厅,看到一个金发男子。他是特拉维斯作为护卫留下的人。



「你知道特拉维斯到哪里去了吗?他说过很快就回来的……」



「您不用担心,不久应该就会回来了。可能稍微绕了些远路吧。」



「真是这样就好……」



她从相遇之初便知道自己的监护人并非人类。



他好像也没打算隐瞒这件事。有一次她以为他已经消失的时候,他却突然变成公爵自称是她的监护人出现了。当时的她惊讶地合不拢嘴。



当她问他「以魔族来看你很强吗?」时,他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委婉地向她说明。



「我告诉你,魔族越是身处高位,就越必须以人类的模样显现,不然就无法保持自我。」



他也会吃饭,也会流血。也就是说他也是上位魔族吗?



那他为什么要干涉人类呢?对于少女的提问,他只是回答「因为有趣。」。他性格很差,对女人的爱好也不太好。总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照顾他还更多一些。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男人,这就是魔族的性质吗?



当然,她同时也得到了他很多的支持。独自一人的现在,她越发强烈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她在冈杜那王族中属于异端性质的存在,但他一直紧紧握住她的手。为让让她可以不用回头,不用放弃,他一直陪伴她挣扎着前进。



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还没回来?



她什么都不知道,这让她非常不安。奥蕾莉亚抿起花瓣般的嘴唇。



「特拉维斯……」



——他会不会去了那个美丽的女王那?



在法尔萨斯遇到的那位女王,与平时围绕特拉维斯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思考起这种违和感的理由,奥蕾莉亚想起了某件事。



在大厅里见到特拉维斯时,女王惊愕的表情以及之后的态度,恐怕缇娜夏知道特拉维斯的真实身份。



她不清楚这是因为她是个罕见的强大魔法士,还是因为她过去和他发生过什么。但她明明知道特拉维斯是个魔族,但仍和他十分亲近。



——或许她知道些什么。



奥蕾莉亚闭上了眼睛,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逐渐带上了一些浑浊。



他会留在自己身边多久呢。是不是总有一天会去往别处呢。



而如果那个「总有一天」就是现在的话……



奥蕾莉亚睁开双眼,带着些许犹豫走出了大厅。



在她小小的心中,怀抱着一个决心。







在初次袭击后的一周里,铎洱达尔风平浪静。



缇娜夏和往常一样处理公务,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听到主人「呼喵——」的迷糊声音时,正在房间角落里愉快地玩牌的米拉回头看去。



「真是和平。」



「但还没结束。」



自那以后刺客就没再来过。但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已经被解决。胸口的纹章也还没消失,特拉维斯也没回来。



缇娜夏拉开衣服的领口,看了看自己白色的肌肤。



「到底还要花多久啊?」



「那边世界的时间流动速度和这里不一样,估计才过了几个小时吧?」



「欸,是这样的吗?我倒是不知道。」



「那边也没有这种血肉组成的身体。没有身体的话对时间的感觉也会变模糊。毕竟都是概念性的存在,基本都不会在意时间长短这种事。」



「原来如此……」



上位魔族本来就是处于不同位阶的存在。会显现在人间阶的上位魔族才是例外。畅想着那种难以想象的世界,缇娜夏叹了口气。



「特拉维斯绝对能赢吗?」



「应该没错。虽然最上位共有十二个,但特拉维斯大人在其中也是属于上层的,费徳菈大人大概在中上的位置。」



「好厉害,那种人竟然还有十多个。」



「在我们看来小姐的存在才更厉害,那么脆弱的身体里竟然有和最上位魔族差不多强大的魔力,真是难以置信。」



「嗯,大家互相都会觉得对方的种族看起来很不可思议呢。」



缇娜夏歪着头看向窗外。天空乌云密布,不是什么好天气。



想着会不会下雨,缇娜夏离开桌子走向窗边——然而却因为本能的预感后退了一步。







特拉维斯追赶着身为敌人的那个女人,在黑暗的空间中驱弛。



虽然与人间阶有所不同,但这个世界里,时间和空间仍拥有明确的界线。只是他们身为概念上的存在,有着与人类不同的感受时空的方式。



费徳菈感受到特拉维斯的敌意,便马上逃离了。两人都是最上位魔族,虽然她正面战斗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她彻底贯彻逃跑到底的话,想要抓住她也很困难。



不过漫长的逃亡剧也即将迎来终结。



「你可以逃跑的方向都已经被封锁了,出来吧,费徳菈。」



无情的喊声在黑暗中回响。



他的声音中没有任何爱情的成分,只有厌烦的情绪。



实际上,爱情之类的感情原本便与魔族无缘。取而代之的是兴趣和执着。——明明只是替代物,他无法忍受将其正当化为爱情。



他正在追寻的那个女人也一样。



费徳菈并不爱他。只是想要拥有他、独占他而已。他完全不想陪她进行这种无聊的游戏,因为他已经有更重要的事。



完全不肯现身的女人让特拉维斯感到十分不愉快。他准备好足以杀死她的力量。



「那就这样直接去死吧。」



他的话语如同刀刃一样尖锐。



但正当他如此宣言完,一道白光朝着他炸裂。







缇娜夏后退了一步,随即金色的光芒自上而下贯穿她眼前。



光芒射中到地板上的结界后爆炸了。



「哇!」



缇娜夏踢了下地板向后跳去。



两个精灵施放了结界,挡住了朝她涌来的爆炸余波。米拉和卡尔站在正在编织防御构成的女王面前。



这是越过重重结界,突然发起的攻击。缇娜夏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耳边响起卡尔坚定的声音。



「……小姐,我们来争取时间,你赶快逃。」



「欸?」



卡尔在十二精灵中排名第二,这种话缇娜夏只听他说过一次。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米拉继续附和。



「缇娜夏大人快逃,好像是她本人。」



话音刚落,房间里便出现了可怕的威压感。



一个女人在耀眼的光芒中出现,缇娜夏总算明白了目前的情况。



「啊……」



上次卡尔跟她说同样的话,让她逃走的时候,出现在那里的是那个最上位魔族男。——那么,现在站在她眼前的应该是同样身为最上位魔族的女人吧。



微卷的白金色长发和浅蓝色的眼睛构成她的美貌。



她略带虚幻的模样几乎显得与缇娜夏一样异质……但寄宿其中的,是凶恶的意志。



宝石般湛蓝清澈的眼睛在看到缇娜夏后散发出险恶的光芒。



「你就是传闻中的那个虫子?你可以为我亲自杀了你感到骄傲了。」



听到对方的死亡宣告,缇娜夏苦笑起来。为了不产生空隙,她只是微微仰望了天花板。



拥有人类中最强魔力的女王,面对绝境先是叹了口气。



「特拉维斯这个蠢货。」



这句辱骂整件事始作俑者的话语,带有浓厚的无奈色彩。







特拉维斯用双手弹开袭来的白光,惊讶地皱起了眉头。



发出强烈一击的并非他追寻的那个女人。力量的性质就有所不同。



不过他还记得这种力量——属于同为最上位的另一个男人。



特拉维斯嫌麻烦似的露出了刻薄的笑容。



「你这是什么意思,塔瓦提。费徳菈去哪了?」



「她显现去人间阶了。」



看不到他的身影,但传达他意志的话语在空间中回响。特拉维斯咂了下舌。



看来不知何时起他追踪的对象就被替换了。他因自己被巧妙愚弄而十分愤怒。那个揶揄似的声音还在继续。



「看来你习惯了平时那个肮脏的肉体,连这件事都没注意到?你变弱了。」



「别废话,你来干什么?」



「我也觉得你差不多该放下玩虫子的嗜好了。要是有人怀疑最上位的品味就不太好了。」



听到男人淡然的话语,特拉维斯笑了起来。他引诱般的向前伸出左手,指尖上闪烁起红色的电光。



「我们很合得来啊,我也正好没法再忍受和你同处一样的地位了。」



他用力量传达了自己想法,同时想起那两个人类女人。



一个是他想要守护的少女。



另一个则是拥有和自己同等力量的女人。



塔瓦提应该不会让他轻易回去,他自己也不准备这么做。既然敢挡在自己面前,那他也打算给与其相应的回报。



不过,在这期间费徳菈恐怕也会以其压倒性的力量尝试杀死他的旧识吧。不知道是否来得及,特拉维斯在脑中一个角落计算着。但他最终半途放弃了那个计算。



「……嘛,她会自己想办法的吧。」



随后他击出了红色的光芒。







强烈的雷光在房间中迸发。



卡尔和米拉将其分摊转移到远处。看到他们良好的应对手法,魔族女王露出了尖酸刻薄的笑容。



「虽然是被虫子役使的垃圾,但还挺行的嘛。」



「毕竟也活了这么长的年月。」



卡尔愉快地微笑,但无法掩饰其紧张的感情。四百年前所有精灵被单独一个最上位打倒的记忆正在复苏。虽然她比当时的对手等级低一些,但无疑也是最上位。



米拉看向身后的主人。



在缇娜夏回应她之前,费徳菈的手中便窜出了金色的雷光。看到耀眼的光芒,三人的脸色一变。



——和刚才的威力完全不同。一个没弄好城堡都会被炸飞一半。



「缇娜夏大人……!」



米拉为了保护主人飞到她身前。



她瞬间编织了数个构成。



视野变成纯白色——



「……!」



缇娜夏伸出手,控制住迸发的魔力。



刹那后,她的视野便逐渐变暗。



——当美丽的主人提出要使用魔法沉眠时,米拉目瞪口呆。



回到过去是不可能,来自未来肯定是骗人的。那又为何要抱着这种不确定的希望穿越时间呢?她完全无法理解。



其他几个精灵也如此劝诫主人,她也认为自己会对主人说同样的话。但真到了开口的时候。



主人的暗色眼睛中闪着些许寂寞。但同时也有强烈的决心。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主人的任性。



看到主人那种并非女王的,而是孩子般的强烈视线,她不由为之所摄——于是苦笑了起来。



「那就我来看守吧。缇娜夏大人放心地交给我就行。」



主人与其他在场的精灵都哑然无声。



但她并不在意,不可思议的使命感让她觉得非常充足。



回想起来,从那时开始,自己就已经不再是铎洱达尔的精灵了。



只要美丽的主人还在,她就会为了保护那个稀世存在而继续战斗。



「米拉!米拉!快醒来!」



被人摇晃着肩膀,米拉睁开了眼睛。自从显现为拥有血肉的身体以来,已经过了将近九百年的时间。她握了握已经习惯的血肉之手,确认着自己的感觉。



她抬起视线,缇娜夏和卡尔正用担心的表情看着她。她向两人挥手回应,站起了身。



他们不在城堡里。这里在一片快要崩塌的石质墙壁的阴影下。环顾四周,米拉发现这里位于一片广阔废墟的一角。



「这里是……以前的城都?」



「是的。」



周围张开了消除气息的结界,米拉回想起直到刚才发生的事。



「缇娜夏大人,费徳菈呢……」



「应该在寻找我们。」



女王用下颚指了指上空。虽然黑暗的天空中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但确实能感受到异样的气息。



——在政务室受到袭击的缇娜夏,一边张开结界加强精灵们的防御,一边使用转移门将室内所有人转移到这里。这里位于铎洱达尔城都南方的荒野上,没有其他任何人。



巨石建起的街道十分宽广,曾经是城都的地方已经变成旧时代的遗迹。这个城都在大约五百年前因为禁咒失控而被半毁。幸存者们迁都至现在的位置,而这里只剩下逐渐风化的街道。



随着费徳菈的魔力波动,她正在上空探寻,被找到应该也只是时间问题吧。



米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去争取时间。」



「不可以。」



米拉呆呆地抬头,看着干脆地拒绝了自己的缇娜夏。主人的美丽脸庞上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缇娜夏大人,那可是……」



「我自己去,你们在周围一带张开结界。」



她的声音不容反驳,暗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强的决心。



米拉至今为止看过好几次她这样的眼神。她从少女时代起就以王者的身份让精灵们追随其后。感受到她不容侵犯的威严,两个精灵低下了头。



——这时,他们头顶传来了欢快的笑声。



「你躲在这里?这么偷偷摸摸地让我很无聊。」



听到敌人的嘲笑,缇娜夏苦笑了一下张开双手。



「伊兹、森、赛哈、莉莉娅、克奈伊、艾尔、西尔法。」



自九百年前起便传承于铎洱达尔的精灵们回应了承载着魔力的呼唤声。除了平时留在铎洱达尔守护的三位之外,所有的精灵都出现在缇娜夏周围。



费徳菈哼了一声看着下方。



「你们是特意来送死的吗?」



精灵们无视了最上位魔族明显的嘲弄声,只是凝视着主人,等待命令。



女王平静地微笑着,在双臂中编织起构成。



「请大家为我们维持住战场。」



他们领悟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决定一个人战斗,同时也不允许他们有异议。



他们听从主人的命令点了点头,便原地消失了。



紧接着,以缇娜夏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可以覆盖小镇大小的结界。由九名上位魔族制作的了不让力量外泄的结界,明确划分出了战场。



缇娜夏用肺部深深吸了口气。



随后她屏住呼吸,将长长的黑发托付给风,自己也转移到空中。



「好了,我也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机会……」



联想起四百年前与特拉维斯的那场战斗的,不仅仅是精灵。她也回忆起了痛苦的失败记忆。当时她和精灵中之所以没有出现死者,只不过是因为特拉维斯的一时兴起。



但现在不同了,费徳菈正怀着明确的杀意与他们战斗。



——如果自己死了的话,精灵们的契约也将终结。



缇娜夏回想起四百年前,忽而露出了微笑。



那样的话他们或许还来得及逃走。他们并不单纯是她的部下,也是她重要的朋友。



但是缇娜夏瞬间便从阴郁的思考中恢复过来。



她并不是为了败北而战。特拉维斯为什么要让她来做这件事?如果只是单纯的上位魔族刺客,他的手下应该也能应付。然而她仍旧找到了缇娜夏,或许是因为他已经预测到了这样的事态。



「……如果是这样的话,真希望他能一开始就告诉我。」



缇娜夏说完,清醒了意识,凝视着眼前的最上位魔族。



——自己是少数能够与之对抗的人类之一。



如果费徳菈比特拉维斯弱,应该能够打得了。



缇娜夏举起右手,手中出现一把剑。她的视线透过淡紫色的剑身直射费徳菈。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



「不管对手是谁,我都不会再输了。」



面对举着剑的女人,费徳菈露出了像是在可怜她的残忍微笑。歌唱般的美妙声音震动了空气。



「你做好觉悟了?做好了的话就快点去死吧,虫子。这个血肉身体真让我恶心,我还想早点回去。」



她说出的话语中充满了魅惑的力量。



缇娜夏用清澈的声音回应她。



「是的,我已经做好杀人的觉悟,你随时都可以上了。」



「……蠢话。」



白金与漆黑,形成鲜明对照的两个女人,将其强大的力量显现在空中。



随即开始了如闪光般火花四散的激战。







水滴流淌在窗玻璃上。



奥斯卡听到雨声,抬头看向窗户。虽然现在还是中午,但外面已经乌云密布。雨开始滴滴答答下起,淋湿了庭院里的树木。



举着签名用的笔,奥斯卡叹了口气。



「开始下起来了。早知道就趁上午去伊努雷特了。」



「从早上开始天气就不太好。」



新建的伊努雷特要塞已经完成了八成,奥斯卡也预定前往视察。只要做好防雨工作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但视野昏暗还是有些麻烦。



也没必要因此改变计划,奥斯卡站了起来。



「差不多该去准备了。」



「明白了。」



拉扎尔为了协助国王准备而打开了政务室的门,看到门外的景象却一瞬间僵住了。



「哇!」



听到他的惊愕叫声,奥斯卡扬了扬眉毛。



「怎么了?」



「婴,婴儿他……」



他的视线越过拉扎尔的肩膀,看见用布包着的婴儿滚落在门外的地板上。玻璃球般的蓝色眼睛正直直地回望奥斯卡。



「他怎么会在这里?负责照顾他的女官是谁?」



「不,不清楚……吓了我一跳,但他也没有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



「真是瞎搞,你先去把他交给女官们。我自己去做准备。」



拉扎尔奉主人之命抱起婴儿,朝着女官们所在的休息室走去。



奥斯卡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却没有注意到那个婴儿的眼镜一直盯着他远去的背影。



伊努雷特要塞的城墙也被雨淋湿。



大部分的视察工作在前阵子的塞扎尔战后就已经完成了,今天只剩下确认储备仓库和军备情况,以及了解整体的防务工作。



奥斯卡与格兰福特将军等重臣们都在会议室,这时有一位面露困惑的武官走了进来。



「陛下,有位客人想要见您。」



「客人?在这里?是谁?」



「她自称是来自冈杜那的的奥蕾莉亚大人。」



他知道那个名字,也不可能忘记。她是那位和最上位魔族在一起的少女。



到底有什么事?奥斯卡皱着眉头确认道。



「有带同伴吗?」



「没有,只有奥蕾莉亚大人一位。好像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知道了,那就见一下吧。」



照理来说他并没有与他国的、而且没有预约的人见面的义务,但既然那个少女提到了紧急事项,还是必须见一下。奥斯卡留下数位重臣,屏退了其他人后,便命令将她带来会议室。



奥蕾莉亚走进房间,为自己突然到访道了歉后,带着认真的眼神讲了起来。



「陛下,您知道特拉维斯的下落吗?」



「啊……?」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问题让奥斯卡觉得非常意外。



「我不知道,不如说那天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他已经离开了一个多星期了。之前说了马上会回来,但到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种事情还从没发生过。」



奥蕾莉亚真挚的眼神凝视奥斯卡,感觉到她的视线,他皱了皱眉头。



如果是一个多星期前的话,那就是法尔萨斯的典礼结束后的事?虽然她很担心,但这事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更不用说那个男人是最上位魔族。应该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他,心情好了就会回来吧。



奥斯卡正准备这么说,但在听到少女接下来的话后不由哑然。



「所以,我以为缇娜夏大人可能会知道,所以刚才先去叨扰了铎洱达尔。但是缇娜夏大人也不在那里……没人知道她去了哪,所以我想会不会在陛下您这里。」



「不……她没来。从那天以后我也没和那家伙见过面。缇娜夏失踪了?」



「听说中午前还在政务室里,但不知何时就消失了。而且室内好像还有焦痕,可能使用过什么魔法……」



奥斯卡不知不觉间咬紧了牙齿。



——他感觉有些不对劲。而且这种感觉有些熟悉。



典礼的那天,缇娜夏就显得有些可疑。而特拉维斯在那天之后就消失了,还有样子很奇怪的缇娜夏。现在连缇娜夏也消失了。



也许是他太过多虑,但奥斯卡有种有事发生的预感。



——现在必须确认一下。必须在太迟之前行动。



他站起身看向臣下,显得不太愉快地开口说道。



「抱歉,我要去趟铎洱达尔,视察就改天吧。」



「是!我们明白了。」



与马上回应国王的重臣们相对,少女惊讶地跳了一下。奥斯卡对她说道。



「我有些在意所以去看一下。到了那边后会乘巨龙去追她的,了解情况后我会联系你的。」



「我,我也要去!」



这次轮到奥斯卡惊讶了。他扬起眉毛俯视着少女。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没法替你负责。」



「我也是魔法士,请带我去吧,拜托了。」



「或许我们会成为敌人哦?」



「敌人?」



奥蕾莉亚露出了讶异的表情,她没能理解他的话。



——所谓敌人,是指奥斯卡与自己?还是说缇娜夏与自己呢?



面对难以想象的情况,少女不知该怎么回答。国王用冰冷透彻的声音对奥蕾莉亚说到。



「我最怀疑的对象就是你正在寻找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以前曾经两次只因心血来潮就差点杀了缇娜夏。」



「欸……?」



「如果他这次又要做同样的事,我会杀了他哦?这种情况下你跟着我过去算怎么回事?」



「……特拉维斯吗?」



——她没能马上理解他的话。



特拉维斯真的差点杀了缇娜夏?



奥蕾莉亚的视线游弋在空中,她没有使用过去视,只是追索着自己的记忆。



的确特拉维斯是个坏心眼的人,专门爱做惹别人讨厌的事。但与他一起度过的这六年时间里,他一次也没有伤害过她。所以他的那句「捉弄过她几次」,在她听来完全没有那种意思。



——但是,即便如此。



奥蕾莉亚知道特拉维斯的身份,也知道他有冷淡无情、轻视人类的时候。



然而,他不仅仅只有这些。



她抬起头,看见奥斯卡强力的视线射向她。奥蕾莉亚带着沉痛的表情低头说道。



「我替他向您表示歉意。我知道这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但仍请允许我道歉……」



「我没有做任何需要你道歉的事。」



奥斯卡忍住了叹息,看来很不好办。毕竟她是冈杜那的王族,也不能随意处置她,但如果要破例,她的突然来访才是最为破例的事。



他犹豫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但奥蕾莉亚仍旧不肯罢休。



「如果他还想要继续犯同样的错误的话,我会阻止他的。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但还请您务必带上我。」



她很拼命。纤细的身体中渗透着坚强的意志。



少女的模样让他感到些许既视感,奥斯卡发现她与自己未婚妻早先的模样有点像。她这种不服输、咬紧牙关前进,甚至可以说是笨拙的模样,让他无法放任不管。



奥斯卡微微苦笑了一下,从少女旁边穿过,走向了门口。



「你是魔法士吧,自己保护好自己。」



「好,好的!」



感觉到背后跑着跟上的奥蕾莉亚的气息,奥斯卡打开了门。



随后僵在了原地。



「怎么了?」



少女从他身边窥视着走廊。



门外的走廊里,滚落着一个用布包起的婴儿。







——本质上她是讨厌战斗的。



但是自缇娜夏即位前后那段时间起,她一直过着置身于战斗旋涡中的生活。



只要愿意,她拥有甚至可以一夜间毁灭一整个国家的力量,但是在战斗中她几乎没有机会发挥全力。在与塔伊利的战争中也是,她最终也无法下定决心用自己的力量歼灭敌军。



所以,当『不请自来的魔女』前来暗杀她时,她甚至觉得有些感激。



对手是魔女的话,就不必犹豫是否要使出所有的力量。于是她第一次为了杀死敌人而用上了自己全部的魔力。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



她的精灵和魔女役使的魔族们也加入其中,展开了前所未有的激烈战斗。



然而在杀死魔女后,缇娜夏站在残留着浓厚战斗痕迹的大地上——能够使用如此巨大力量的自己,果然也是魔女吧?她不由扪心自问。



缇娜夏的右手编织起构成,左手在空中划过。



从四面八方向她逼近的金色荆棘,被魔力的波动所抵消。



被她用最小限度的魔力击落了所有的攻击,费徳菈咂舌。她恶狠狠地盯着身为她目标的人类,开始准备新的构成,但是她的脚忽然被拉了一下。



「什么……!」



不知何时,数根银色丝线已经伸了过来,缠上费徳菈的脚。



她的身体失去平衡,被拖往下方,费徳菈开始解除丝线的缠绕。但是这瞬间的失误让她全身都缠上了刚刚编织的构成。



紧接着,缇娜夏放出的黑色火焰吞没了费徳菈。



连骨头都能融化的黑色火焰没能发挥其威力,一瞬间就消失了。身为最上位魔族的女人将火焰连同银色丝线一起消去,用愤怒的眼神看向缇娜夏。



「恼人的东西……」



眼前的低等存在让她有些意外。甚至可以说稍微伤到了她的骄傲。



看到敌人身上的杀意越发浓厚,缇娜夏微微吐了吐舌头。



「果然不可能这么容易解决。那就——这样吧。」



缇娜夏放出刚刚完成的构成。构成化为九支长矛间隔着向费徳菈飞去。费徳菈露出了愤怒的神色直接击碎了冲来的第一只长矛。



其余八支则避开了她的攻击在空中散开。



「虫子!」



「随你怎么说,趁着还能说的时候。」



缇娜夏仔细地操作着剩余长矛的轨道,忽而注意到了费徳菈的右脚。



刚才还缠绕着银色丝线的白皙右脚上有几丝血痕。也许是因为伤口意外的深,深红色的血丝逐渐蔓延,变成血滴飞舞在空中。



「嗯……?」



在最后一支枪被击碎的同时,缇娜夏原地转移消失了。瞬间后一道雷光贯穿了她刚才所在地方。



判断出对手的下一步并且依此行动,在缓慢流淌的时间中,缇娜夏切实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变得越发清澈。她以无咏唱加二重咏唱的方式同时编织出三个构成。



「那就继续吧。」



缇娜夏同时施放三个构成,牵制之箭射向费徳菈。当她用结界来抵消箭矢时,银色光球同时以惊人的速度贯穿了结界,直奔费徳菈的身体。



「唔……!」



已经来不及腾出手来防御了,费徳菈准备跳向一侧,却突然发现身体无法动弹。这时背后已经有几根藤蔓缠绕上了她的身体,她来不及了。



光球直接吞下了费徳菈的身躯。缇娜夏用手遮着烧灼视野的白光,一边轻声笑道。



「还差得远吧?再让我见识更多一些吧。」



浑身充满昂扬感,空间中飞驰的构成显得无比美丽。



判断对手的想法,她自己的思考也越发绚丽。



精研的意识让缇娜夏脸上自然浮现出笑容。她的嫣然一笑中满是可以吸引任何人的魅力。



吞没费徳菈的光球碎裂。



白金色的女子从中走出,脸上带着冻结人心的微笑看着与她战斗的女人。



「当然了……我会把你从所有意义上彻底分解。」



身为最上位魔族的女人低了低头。



数百利刃无咏唱地随之诞生,壮观的景象却让缇娜夏笑得很愉快。



间隔只有一瞬间。



新月形的利刃划出弧线同时向缇娜夏袭来。



女王将魔力注入右手的剑中,同时左手也生产出光粒。她往后跳去,用剑劈开追来的利刃,同时光粒则划出银色的轨迹,一个接一个地击落了后续飞来的利刃。



——就算没有去专门意识,她也知道每一把刀刃将通过何处。



缇娜夏的知觉掌握了全场所有魔力的动向。这样保持下去,或许真能压倒费徳菈。



但这时,缇娜夏的魔力感受到了微弱的冲击。



「欸?」



一瞬间的空隙和动摇。这也意味着对肉体的冲击。



「好痛……!」



右臂传来剧痛。缇娜夏在视野的角落中看到了落往地上的自己的剑。集中力分散的一瞬间,数把利刃从她的胸口、左脚边擦过。



缇娜夏迅速编织构成,胸前出现了数百个光粒。



「去……吧!」



光粒四散跳跃,与利刃碰撞后产生了激烈的爆炸。



缇娜夏趁此机会转移到了稍远处,通过简短的咏唱止住了全身的出血。她看了看受伤最深的右臂,肘部下方被狠狠地割开。肌腱可能也断了,手指无法好好动作。



「哎呀?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稍微有点困了。」



听到费徳菈愉快的声音,缇娜夏故意露出了笑脸。



但她的内心并不平静。有什么东西接触到了奥斯卡身上的防御结界。她就是被此事牵扯了注意力,才产生了空隙。



她的结界传来的震动就意味着他受到了魔法攻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奥斯卡。」



——她想要现在就去往他身边。想要确认他是否安全。



但缇娜夏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转移过去的话费徳菈也会追来。而如果离开精灵们建立结界的这个地方战斗的话,也意味着会对外造成巨大的损害。她不能这么做。



缇娜夏深呼吸了一下,随即露出了艳丽的笑容。她用魔力操纵着动不了的右手,向费徳菈伸了出去。



——相信他。



每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是独自一人。人们只是凭着自己的思念与他人以蛛丝般纤细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所以现在,她要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相信唯一的他,并且击败眼前的敌人。



「现在你对我是最重要的。所以……请为我而笑吧?」



大量魔力聚集在缇娜夏的右手中,两人之间的空中产生了孕育着黑暗的裂缝。



费徳菈嘴角微微翘起,她的眼睛凝视着因为刚才的战斗而显露在外的缇娜夏胸口的纹章。



「那个印记真碍眼,他喜欢你哪里?」



「呃……?」



裂缝逐渐扩大,它的一头已经到达了费徳菈身边。她放出魔力的火花想要强行关闭裂缝。



魔族的女王用血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那么,那个人的什么地方吸引了你?」



「这一点我完全彻底不知道。」



缇娜夏爽快地回答,毕竟她只是奥蕾莉亚的替身。被人问到特拉维斯的魅力也只会感到困扰。——真正吸引她的,是另一道强烈的光芒。



「但就算告诉你,你也不会满意吧?」



缇娜夏挥动右手,胳膊上的血液随之飞溅。



快要被关闭的裂缝中生出了黑色的雷光。雷光分成无数枝杈,向费徳菈攻去。



这是从全方位迫近的雷光牢笼。看到身为人类最上位的魔法士放出的攻击,费徳菈的脸露出了不快的神色扭曲起来。她张开双手,身前诞生出闪耀金光的球体。



黑色的雷光枝杈擦过费徳菈的皮肤,虽然造成了浅浅的伤痕,但还是绕开了她的身体飞向了发光的球体。球体将雷光全部吞噬。



「精灵术士……真是不愉快。在你的温热身体被那个人支配之前,我要把你宰地滴血不剩。」



吸入雷光的球体被染成了黑色。



看到这个情况,缇娜夏的右手在空中一抓,一把暗色的利刃出现在她手中。她举起魔力做成的剑,调整着精神。



——反映在她知觉中的世界非常清澈。



没有丝毫扭曲。



这才是她真正活着的时候,现在她的心情非常舒畅。敏锐的感觉,精研的魔力,漂亮展开的构成,给她带来无比喜悦。



缇娜夏用略带玩笑的眼光看向费徳菈。



「我的身体是我自己的。能够自由使用它的人只有我和另一个人。」



「别傻了,虫子!」



费徳菈击出光球。



缇娜夏高声大笑,向它正面飞去。







奥斯卡好不容易从瞬间的失神中恢复过来,他看了看走廊。



这里没有婴儿外的任何人。拉扎尔也应该还在城堡里。



「谁把他带来的……」



婴儿没有哭泣,只是用蓝色的眼睛直直盯着奥斯卡。看到他眼底深处深邃的黑暗,奥斯卡察觉自己有些紧张。



「欸?婴儿?」



奥蕾莉亚从奥斯卡一侧穿过,想要抱起地板上的婴儿,但却被奥斯卡伸手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