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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PM1:00)(学生宿舍·管理员室)(那须原同学的回合)(1 / 2)



最后敲定的时间,是三个小时轮一班。



由猜拳方式决定出来的顺序,分别是那须原同学、银兵卫与秋子。



这三个人到我恢复为止,将会不分昼夜地轮班,连就寝、睡眠的时候也不例外,将会一直待在我身边。



嗯,这是很值得感谢的事情。



照顾病人这种麻烦事,原本就算推给别人也不奇怪,但居然会有三个人这么积极。在孤独死去经常成为社会问题的这个时代里,这可说是能衷心感谢上天的一种幸运。姑且不论我到底需不需要有人照顾,要是有人能帮忙做身边的杂事,当然能加快康复的速度。



问题在于——



既然要做到『在负责的时间内其他人都不可以插手或插嘴』,就表示只能有一个人进入我卧病的管理员室,我与看护负责人也必然会在狭小的密室中独处。而在密室当中,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



「好了,阿秋。既然有我来负责看护,你就可以放心了。我会马上治好你的病。」



「……不,你既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吧。怎么可能马上治好我的病?」



第一棒是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如各位所知,她是一位以不变神情着称的才女,同时也拥有一副脱俗的美貌——然后最重要的是,她在家事方面的能力值低得吓人,严重欠缺家庭营运上的合适性。恐怕属于最不擅长看护工作的类型。



「是说,我有个单纯的问题。」



「什么事?」



「是说,你曾经看护过任何人吗?」



「真没礼貌。」



那须原同学表情不变地『哼』了一声。



「照顾病人这点小事我也办得到。再怎么说,我也在现代社会活了十六年,任谁多少都会有这样的经验吧。」



「呃,虽然这么说是没错,可是因为你完全不会洗衣或煮饭,所以我才有点不安。」



「这跟那是两回事。的确,我在家事上无能到了奇迹般的程度,但看护又是另一回事。别说是无能,我反而有才华到了像是受到神的庇护一般。」



「喔,那可真是意外。我原本还以为做家事与照顾病人是相同领域的事情。原来也有例外是吗?」



虽然那听起来跟『明明不会乘法及除法,却擅长解联立方程式』没两样。不过偶尔也会有这种事情吧。毕竟人家常说事实比小说更离奇。



「真是可靠啊。虽然不好意思麻烦你,但今天就请你多多指教了。」



「明白了。你就等着看我的医疗技术有多高明吧。」



「话说回来,我想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有看顾的实际经验吗?虽然说一般而言应该是父亲或母亲……」



「不是。我照顾过小熊娃娃乔纳森。」



「来这招啊!」



我不禁在病床上抱头惨叫。



『那须原同学能胜任看护工作』我觉得这件事本身就大有问题……没想到她居然把无机物当作看护对象,还拿来当作是经验。



「阿秋,不可以那样。人喊会伤身体的。」



「害我惨叫的当事人还有脸说这种话!」



「放心吧。虽然乔纳森是小熊娃娃,但对我而言它仍是有灵魂的好朋友。就算替它看护,也能得到与替人类看护时相同的经验值。」



「哪有那种事!如果你说的是有生命的熊也就算了!」



「顺带一提,不只是看护,我的手术技术也是一流的。当乔纳森被狗咬成垂死的重伤时,我也透过正确而迅速的外科手术,让它捡回了性命。」



「那不叫手术而是裁缝!不过老实说,你明明完全不会做家事,竟然还拥有裁缝的技术,吓了我一跳啊!」



「顺带一提,从乔纳森缝过的肚皮上还看得见里头的棉花。还有,我还不小心把它的右手和右脚缝反了。」



「结果手术根本就是失败的!」



「放心。但它还是活得好好的。」



「因为它根本就不是生物啊!」



「那只是为了解救它的性命而不得不做的处理。就算遭到它的怨恨,我也会默默承受的。」



「所以我说……算了,再吐槽下去也只会让我觉得很空虚!」



「你要喝水吗?」



「……好。」



我坐起来,然后接过那须原同学递来的杯子。



可恶,我居然因为吐槽太过激动搞得喘呼呼的。这样下去感冒根本就好不了,看护简直是适得其反。



「呃,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谢谢你的水。还有,我要稍微闭眼休息一下。」



「是吗?我明白了。那么你就好好休息吧。然后睡得和死人一样,最好遗忘了呼吸,就像是被希腊神话中的冥府之神哈帝斯环抱一般。」



「为什么你要故意挑那种不吉利的话……算了,总之我要睡了。晚安。」



「好吧。晚安。」



我看了面无表情地坐在身旁的那须原同学一眼,然后闭上眼睛。



我觉得全身无力,筋肉酸痛,头也昏昏沉沉的。



刚才量的体温是三十七点八度。



除了典型的感冒症状之外,该怎么说,身体内部似乎很沉重,我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活力一般……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过度疲劳吗?



不过,我的头脑却异样地清醒,就算想睡也睡不着,真让人感叹自己没有控制身体的能力。这也是身体状况失常的下场嘛……哎哎,生病还真是麻烦啊。



……



…………



………………



「阿秋,有没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



在我闭上眼睛五分钟后,那须原同学突然又开了口。



「我负责在这段时间内,不择手段、使尽各种方法也必须替你看护。我可以替你做任何事情,你尽管说出来,不用客气。」



「谢谢。不过没关系,现在没有事情。」



「不必和我客气。我想想,还是我替你擦擦汗如何?」



「不用了,我现在没有流汗到那种程度。」



「你肚子会饿吗?」



「嗯,现在还不会。」



「药有吃够吗?」



「嗯,那也没问题,不过谢谢你这么用心。总之,我就再睡一次看看。」



「好吧。晚安。」



看到那须原同学点头之后,我再度闭上双眼。



话说回来,虽然如先前提过的,我一直自认身体还算强壮,真没想到我会像这样卧病在床。这果然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远比自己想的更辛苦吧。包括和鹰乃宫家、有栖川家的谈判,还有搬家及转学手续等等……现在回想起来,我几乎像是把一辈子份的辛苦都预支了。



也罢。



既然没有在最忙碌的时候倒下,反而可以说是幸运吧。就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再以百分之百的状态努力工作及读书。这样就好了吧,嗯。



……



…………



………………



「阿秋,有没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



又过了约五分钟后。



就在我开始昏昏沉沉的时候,那须原同学又找我说话。



「……没有。」



我眨了眨眼,有点睡眼惺忪。



「我想想,硬要说起来的话,我是有点想睡啦。」



「你不需要太客气哟。我可以替你擦汗。」



「不,没关系。我并没有流汗。」



「那么,我替你擦拭下半身如何?」



「……为什么不是全身,而要针对下半身呢?」



「那么,你的意思是现在没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吗?」



「嗯,差不多就是那样。谢谢你这么担心我。」



「无须道谢。那么晚安吧。」



我朝那须原同学没有变化的表情轻轻一笑,然后把棉被重新盖好。



是说——



一个月前,我根本无法想象会让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像这样替自己看护——更何况,还是在应该只有我和妹妹两人住的这间学生宿舍管理员室里。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啊。未来想必只要活着,就会不断体会到『世上一切都是缘』这句话的真谛吧。无论是好是坏,那都是人生的滋味,唯有珍惜并善待自己所接触到的各种缘分,才是最聪明的处世之道。



……



…………



………………



「阿秋,有没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



然后我第三次听到同一句话。



「……呃,没有,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做的事情。」



「虽然低调是日本人的美德,但我认为至少在这种时候应该多多仰赖别人。如果只是擦汗的话,应该连我也能做到才对。」



「……是说,难道看护对你来说就只有擦汗而已吗?」



「没有那种事。」



那须原同学表情不变地加以否认。



然后,尽管说了『没有那种事』,但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只是端正地跪坐在我的被窝旁,以她那根本看不出来焦点在哪里的眼睛,注视着空无一物的空中。



(…………?)



如我先前重复过许多次,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是一个脸部肌肉几乎没有动作的人。



虽然善于雄辩,不过总是泰然自若的她,在学校内被评为冰山女神。再加上那副美貌,简直让周围的人把她当作神般崇拜着……可是今天看起来好像怪怪的。



从刚刚到目前为止的对话内容也是,尽管我以为那些是她和平常相同的特有笑话,但装傻的程度似乎不够。



与冷酷的外表相反,其实她很不擅长面对沉默——难道是这样吗?毕竟她平常伶牙俐齿,就算是这样也还算合理。可是仔细想想,好像只有在与学生会的人在一起时、或是在学生宿舍时,她才会像连珠炮一样滔滔不绝。



……



嗯?



难道说,是那么一回事?



「钦,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你看起来虽然和平常没两样……但难道说,你现在非常紧张?」



「你在说什么啦,笨蛋。」



那须原同学夸张地耸耸肩膀。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为什么人家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紧张?那种误解真的很烦捏。相反地,人家根本就是老神在在,和平常一样超正常的,完全没在紧张哟。」



「嗯。你果然很紧张。」



不只是紧张而已,她根本就动摇到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才没有那种事。我和平常完全一样,整个人是正常运转的。」



「是吗?我看起来不像那样啊。」



「不,就是那样。这就和地球的自转速度一样,属于恒久不变的事情。如同设计上最精确无比的程序永久不受病毒侵扰一般,人家的人格同样也是不会变化的。你要有所自觉,说出这种指称我在紧张的无礼发言,就算不经审判就直接抓去枪杀,你也不能有所怨言。」



「嗯,是喔。抱歉……是说,你虽然说话方式恢复了,但中间好像有些第一人称还是『人家』喔?」



「是你听错了。我才没有弄错第一人称。」



「呃,我觉得这种说词说不过去耶。」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扭曲事实,就拿出证据啊。那是几年几月所发生的事情?我在几点几分几秒的时候,犯下那种错误了?」



「啊,嗯。好吧,总之抱歉。」



虽然我姑且先道歉,但也觉得她摆出那种态度反而像是承认了。



不过还真意外。



除了搞笑的时候,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这个人往往语调和表情都不会有任何变化。难道在这种状况下,她就无法表现出原本的自己吗?



不过像照顾病人这种事情,对于不擅长一切家事的她而言,也许就像是叫小学生解微积分一样。再加上事情演变至与我独处的情况,她还必须独力照顾我。既不能找别人教自己怎么做,也无法查书本或网路……如果是在这种宛如客场的状况下,就算无法表现得正常一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吧。



不过,即使是在这种状况下……



她还是愿意在这里陪我。



「欵,那须原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