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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剪指甲的夜晚(1 / 2)



「缇娜夏?」



隔天早上,比平常还要晚起床的奥斯卡注意到恋人不在身旁,甩了甩昏沉的脑袋。



但他立刻就想起缇娜夏因为新年仪式而疲惫不堪,便让她在自己的房间休息了。想必她现在应该还睡得很沉。照那个样子来看,今天或许是暂时起不来了。奥斯卡露出微笑,为了整装而挺起身子。



身为他守护者的魔女,即使成为了恋人,好像依旧没有自觉,就像从前运用自己的生命般,毫无防备地倾注爱情。



一个闪神,似乎就会沉溺于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心爱女人,因此奥斯卡透过自制,好让自己能够一如往常。话虽如此,两人以前就被说看起来像一对恋人,这种程度或许正好。



「母亲吗……」



他下意识说出的低喃有著两种意思。



也就是犹豫成为母亲的魔女,以及当初可能带著犹豫生下他的母亲。



父亲虽然没有明说,但从他的态度来看,可以知道母亲是相当有本事的魔法师。当时这门婚事之所以会遭到对方的父母反对,或许也是基于这个理由。对方是继承杀死魔法师之剑的王家,自然不可能有父母想把身为魔法师的女儿嫁过去。



而王家这边,至今从未有魔法师之王的国家,以整个大陆来说也算少数。毕竟这种结果并非可以刻意为之,因此也是理所当然。然而,尽管法尔萨斯并非塔伊利那种忌讳魔法的国家,王家之中却从来没有出现过魔法师,恐怕是受到王剑阿卡西亚的影响吧。



只要拥有这把剑,就算拥有魔力也无法使用魔法。要是奥斯卡没有受到诅咒、没有遇见缇娜夏,或许会作为非魔法师的一名国王,埋没在历史当中。



奥斯卡忆起父亲夹杂著叹息的那句话。



『你的封印是在你出生之后,由萝莎莉雅……你的母亲所施加的。她说反正你不需要。』



奥斯卡听到这句话后,虽然心想「早点告诉我啊」,但溺爱母亲的父亲,或许是想尽可能地尊重她的意志。她是在三十岁的时候去世。年纪轻轻就亡故的王妃面容,至今依旧深深地留在父亲心中。



想到自己几乎不记得母亲的长相,奥斯卡差点露出苦笑……但他的头却突然隐隐作痛。他以右手抵住太阳穴。



月光照耀



白色指甲



夜晚



飞溅的鲜血之红



倒卧在地的,那人是



没有象徵也不成文章的形象,瞬间充满了脑海。



这个画面随即便消失无踪。



奥斯卡为此感到匪夷所思,不禁甩了甩头,然而最后还是没能取回散去的断片。







「唔──我睡过头了……对不起。」



缇娜夏到了下午茶时间,总算在执勤室现身。



看到魔女一脸尴尬地站在房门,奥斯卡笑著招手示意她过来。魔女坐在男子的膝上,抬眸看著他。



「不用喝茶吗?」



「待会再喝。」



奥斯卡一边梳理魔女的头发一边吻在她的额头。缇娜夏稍微眯起眼睛,伸手拿起摊在桌上的文件。



「新年才刚开始就很辛苦呢。」



「就是因为才刚开始才会有许多事情。」



「我来帮忙吧。」



魔女说著说著便快速翻阅文件,从中挑选出并没有那么重要的几份。随后她从男子的膝盖跳下,为了整理这些文件而坐到了长椅上。



不久拉札尔出现,开始报告关于祭典的事后处理。缇娜夏暂时将自己所选的文件放著,开始准备茶水。这是一如往常的安稳景象。



拉札尔请国王在文件签名后,念出了下一件悬案。



「冈杜那建国纪念典礼的详细资料已经送达了。」



「我不想去呢。」



「没办法。」



虽然只是试著说了一下,却立刻便遭到拒绝。奥斯卡一脸不愉快的样子。



如同法尔萨斯有国王诞辰纪念的典礼,东方大国冈杜那也会举办一年一度邀请诸国人士参加的庆典。由于各国只要派出一名王族参加,一般来说都是由王子或公主出席,但法尔萨斯现在只有奥斯卡一人。既然先王已经退休,如今也只能由他前往了。



缇娜夏泡好茶后将杯子递给奥斯卡,同时歪著头询问:



「要花多久时间?」



「要在那边住一晚。与我们这边的典礼大致相同。要转移到米涅达特要塞后,从那边以马移动,所以会花上不少时间。」



「如果直接转移到冈杜那王宫附近,对方会生气吗?」



「若有事前告知,应该不要紧……你有办法吗?」



「小事一桩。」



魔女说完,转起了手中的托盘。



「因为长距离移动的问题只在于如何取得座标,一旦克服这点,其实多半都有办法喔。」



「你知道座标吗?」



「我以前曾经去过。」



「那就拜托你好了。这样会轻松许多。」



缇娜夏露出温柔的微笑,将整理好的文件还给他。听过她简单的说明后,奥斯卡便在那些文件上签名。



假使要以转移前往,只要在两周后的当天出发到冈杜那即可。奥斯卡想到这点,突然抬头询问:



「话说回来,之前投入魔物的那家伙,是直接用转移放进来的吗?」



「我的结界不可能允许那种状况发生……对方是侵蚀结界,从钻开的洞直接塞进魔物的。那种感觉就像是把结界悄悄地溶化呢。老实说,我本来不认为有人类能对我的结界做出那种事。虽说也是没能立刻察觉的我不对就是了。」



「因为你当时在发呆嘛。」



「有一半得怪你吧!」



满脸通红的魔女将托盘扔出,奥斯卡轻易地接住。



自从那件事后,缇娜夏似乎进一步调整了城堡的结界。但两个人都知道那也并非是完美的对策。只要做出一项对策,敌方就会思考其他手段。毕竟这种事情本就没完没了。既然无法特定出敌人的身分,也只能等遇上时再拍掉身上的麻烦。



「不过说到东方国家,我也很在意最近不太平静的亚尔达,没办法,就去一趟吧。」



「那是应该的,陛下……」



拉札尔闻言面露难色。邻国亚尔达在十一年前的战争中败给法尔萨斯,国境也与冈杜那接壤。八成也会派人前往庆典。



奥斯卡整理剩下的文件,同时低声嚷嚷。



「有缇娜夏在,就不需要那么多护卫了。对了,带帕米菈或是希尔薇娅去吧。毕竟也有人需要帮你打理大小事吧?」



眼见话题突然拋向自己,魔女不禁睁大双眼。脸上夹杂著惊讶与讨厌的预感。



「为什么需要有人帮我打理?我自己来就行了。」



「因为要穿正装,自然需要吧。」



「果然!我不出席喔!我要以护卫的身分过去!」



缇娜夏想起几个月前参加法尔萨斯庆典时的记忆。当时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还成为了嫉妒的目标,令她不禁感到后悔。更何况这次参加的典礼有许多人知道她是名魔女。虽说不是不行,但她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出席这场庆典。



奥斯卡或许也想起了这件事,他用手托住脸颊说道:



「说得也是……没办法。」



然而,正当缇娜夏对他的反应松了口气,没过多久,拉札尔便开口说道。



「可是,缇娜夏大人现在是陛下的未婚妻对吧。」



「啊。」



「这么一提。」



在一瞬间的空白之后,魔女抱头苦恼。



「我忘记这个设定了……」



「我也忘了呢。」



从前四大国协议战后处理时,奥斯卡为了接走缇娜夏,不惜使出权宜之计,宣称「她是我的未婚妻」,但两个人完全忘了这回事。



不过在各国的王族与宰相当中,想必也有许多人看穿这个谎言,而且在小国之中,甚至还有认为即使是侧室也好,一心想把女儿献给法尔萨斯的国家。先不论这个权宜之计对魔女有什么好处,对奥斯卡而言其实没有产生任何效果。



缇娜夏抱著娇小的头苦恼道。



「哇,该怎么办?」



缇娜夏现在就预测到届时会有无数冷淡的视线投向自己。见魔女明显垂头丧气的模样,奥斯卡吁了口气。



「你不需要出席没关系。但起码要先交待清楚你的所在处。」



「对、对不起……」



缇娜夏坦率地低头。



她明白这是自己必须背负的责任,但如今她对自己的定位感到迷惘,无法得到厘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告诉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自己深爱著他──尽管她明白只要瞭解这件事,一切似乎都会稳定下来,但他们两人的立场特殊,很难仅靠你情我愿来解决所有事情。



缇娜夏想到自身的脆弱,以及应该选择的分岔路口,不禁抿紧了嘴唇。







当天除了奥斯卡与缇娜夏之外,亚尔斯与五名士兵也一起同行。



城内的警备工作本就是由冈杜那负责。若是带太多人前往,反而像是在怀疑对方的警备体制,有失礼仪。



魔女打开的转移门前方就位在冈杜那城都外面。八人从该处骑马移动。虽说这个距离应该可以徒步前往,但这么做肯定会让人感到怀疑。



抵达城堡的一行人受到款待后,暂时先移动到了各自被分配的房间。按照预定,庆典的举办时间是从傍晚到夜里,随后住下一晚再踏上归途。



奥斯卡穿上典礼用的正装,同时向正在房内张开结界的魔女搭话。



「你说以前曾来过冈杜那,是有什么事吗?」



「因为有人委托我讨伐魔族。」



「原来如此。」



缇娜夏设好结界后重新面向恋人,轻飘飘地浮上空中整理他的头发。奥斯卡则抱住了她的身体。



「要是察觉到任何可疑之处,请呼叫我的名字。我会立刻察觉的。」



「知道了。那你呢?」



「我会进去会场。待在看得见你的地方。」



魔女露出可以掳获见者心神的优美微笑,轻轻地吻了男子。



庆典的会场是城内的大厅。



可以容纳三百人的大厅形成巨大的圆筒状,几层楼高的开放式中庭上方呈现著玻璃天花板。位在外围墙边的回廊呈螺旋状延伸到天花板附近,而回廊的最上方相当高,可以从该处俯视整个大厅。



缇娜夏身穿装饰稀少的黑色礼服,从高处的回廊低头看著大厅。



除了偶尔会有冈杜那的警备兵从旁边通过以外,这里没有其他人。至于下面的大厅,尽管众人直到刚才都在聆听冈杜那国王致词问候,但现在已经各自散开,开始聊起不同的话题。公主们鲜艳的礼服就有如盛开的花朵般美丽。



魔女可以看到身为她恋人的法尔萨斯国王也被各式各样的礼服围绕。在他附近可以看到负责护卫的亚尔斯,目前看来没有其他可疑之处。魔女保持著警戒注视著楼下。



──为何他会选择自己呢?



如同她曾向雷纳特提过的问题,她对这个理由感到不可思议,但也不打算煞有其事地询问奥斯卡。缇娜夏认为那是他做的决定,自己只要别在那范围为他带来损失就行。结果,自己依然是他拥有的魔女。即使成为情人,这点也没有改变。



再加上──缇娜夏心中不存在嫉妒的情绪。



对别人羡慕不已的情感,在活了四百年的时间当中已经完全磨耗殆尽。所以就算看到恋人受到女性的簇拥,她也只会对自己逃避一事感到过意不去,而不会涌现嫉妒心。恐怕,即使他将当中的一人选为恋人代替自己,缇娜夏固然会感到悲伤,却不会心生恨意。她认为这样就好。



万一嫉妒孕育出憎恨,她拥有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如果要凭著怒意疯狂地毁坏一切,倒不如一人悲伤还比较像样。



缇娜夏靠在扶手眺望楼下。此时,突然有人从旁边递出酒杯。



一道年轻男子的温和嗓音接著响起。



「喝一杯如何?」



「我不喝。你应该知道吧。」



魔女冷淡地回答后将头别过。



她的身旁站著一名年约二十五岁上下、银发黑眼的纤瘦男性。



──这名男子的容貌美丽到十分异常。



他的五官秀丽,只要默默地露出微笑,想必就会接连掳获女性的芳心。他的站姿洋溢著高贵感,即使说他是某个王族的私生子也会让人接受。



然而这样的他在看到魔女的视线后,却露出坏心眼的表情。



「好久不见。你这不是成长为一个好女人了吗?难道是因为有了男人?」



「反了反了。我之所以成长是因为受伤的关系。」



「明明有那么大的力量却还会受伤,人类真是脆弱啊。」



「这样子正好啦。」



男子扬起嘴角笑著,让手中的酒杯消失。他和缇娜夏并肩站著,一起俯视楼下。视线的前方是奥斯卡。



「也就是说,那个风格独特的人类就是你的男人啊。」



「没错。别说他风格独特。」



「如果那是女的我就会想要呢,真浪费。」



「别讲那种恶心的话……」



缇娜夏感觉头好像要隐隐作痛,不禁按住头部。



身为缇娜夏旧识的这个男人最喜欢做出惹别人不快的事情。被他注意到的人类几乎都会过上坎坷的命运。缇娜夏此时打从心底感谢恋人的性别是男的。



缇娜夏翻著白眼,抬眸看著身旁的男子。



「所以,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又要恶作剧了吗?」



「我现在是这个国家的公爵。也有中意的女人喔。」



「那真是令人同情……」



缇娜夏打从心底同情素未谋面的那名女性。然而,或许是这个感想出乎意料,男性不禁皱起眉头。



「我可是很用心在栽培她喔。」



「这、这样啊……要适可而止喔。」



缇娜夏不太想听他详述。反正他肯定不是在做什么正经的事情。



男人闻言虽然一脸厌恶,但他只是叹了口气,似乎放弃了解释。魔女再次俯视楼下。



此时,她感觉到视线前方的恋人有一瞬间抬头看了自己。但在他被周围的女性询问事情后,便随即转回视线。



缇娜夏脸上浮现温柔的微笑,凝视著他的身影。旁边的男人饶富兴味地看著这幕景象。



「你变得这么没出息了啊。没了目的就失去干劲了吗?感觉现在能杀了你呢。」



「要试试看吗?」



缇娜夏回望男子,同时缓缓直起身子。魔女只以嘴唇露出笑意,眼神散发出好战的光芒。见她婀娜多姿的躯体凝聚著魔力,男子不禁笑了一声。



「怎么,原来你还能摆出那种表情啊。算了,我放弃。要是我引起骚动,有个家伙会很啰唆……」



「特拉毕斯!」



男子还没说完,便听到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顿时吓了一跳。



两人回望声音的来源,站在那里的是位年约十五、六岁的美丽少女。她身穿淡绿色礼服,头发比男子的银发还稍微接近灰色。



少女不客气地走向男子,揍了他的肚子。



「你又在拐骗女人!别做那种不正经的事情,好好观摩啦!要是引发外交问题该怎么办!」



挨揍的特拉毕斯彷佛不痛不痒般,笑著握住她的手。缇娜夏见状,顿时哑口无言,静静地注视著少女。



少女甩开被握住的手,重新面向缇娜夏行了一礼。



「此人冒犯了,还请您见谅。我叫奥蕾莉雅•卡南•奈纱•弗尔希亚。」



「啊,我是缇娜夏•艾斯•梅亚•乌尔•艾缇露娜•铎洱达尔。」



见少女态度异常恭敬,缇娜夏不禁报上了本名。



缇娜夏回礼的同时,察觉到少女的名字是贵族所持有的家名,出自冈杜那王家的姻亲。缇娜夏望向男子,他便补充一句「我是她的监护人」。



这名少女恐怕就是他所提到的「中意的女人」。怕麻烦的他居然会混进贵族中当别人的监护人,缇娜夏还是第一次看到。



自称奥蕾莉雅的这名少女听到缇娜夏的自我介绍后,再次瞪特拉毕斯。



「人家不是法尔萨斯国王的未婚妻吗?你在做什么啦!」



「因为我们是老交情了。」



「居然扯那种显而易见的谎话……」



「啊,这是真的。」



见奥蕾莉雅气势汹汹,愣在一旁的缇娜夏此时轻轻地举手,从旁解释。



「是这样吗?」



少女回问,在她的眼眸当中摇曳著疑惑、不安以及些许的嫉妒。



魔女看到她的反应,不禁涌起笑意,与此同时,特拉毕斯轻轻拍了少女的肩膀。



「放心吧。这女人完全不是我的菜。」



「别说那种失礼的话啦!」



见奥蕾莉雅满脸通红,缇娜夏不禁笑出声音。



奥蕾莉雅冷静下来后,向缇娜夏询问道。



「您为什么待在这种地方?您可以待在下面的呀。」



「因为我是护卫。」



缇娜夏听到坦率的疑问后破颜一笑。如果知道缇娜夏是奥斯卡的未婚妻,想必也知道她是名魔女,但少女却完全不以为意,令她感到很有意思。



特拉毕斯闻言,挑起一边眉毛说道:



「什么?你订婚了吗?」



「对外是这么宣称的。」



「真有意思。我很乐见那个男人和你生下孩子。」



「就是不乐见这种状况,我现在才会犹豫该不该结婚。」



缇娜夏爱理不理地回应后,发现少女的脸色一沉。特拉毕斯似乎也同样注意到这点,以单手搂过少女的身体。



奥蕾莉雅尽管有些犹豫,依然抬头直视缇娜夏。



「您讨厌小孩吗?」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



「因为这家伙是魔女,肯定是在害怕孩子也会变成这样吧。」



会轻易说中缇娜夏的心事,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们交情颇深,但更重要的是特拉毕斯非常清楚魔力的存在方式。缇娜夏对此露出苦笑,点头肯定。



奥蕾莉雅依然摆著不可思议的表情歪了歪头。



「只因为这样吗?」



「只因为这样。」



少女以淡蓝色的瞳眸注视缇娜夏。身旁的男子则是闭上眼睛笑著。



奥蕾莉雅看起来犹豫了一阵子,但依然以有些客气、却带有坚强意志的语气开口说道:



「我不是很能理解魔女们的辛苦之处,但如果理由只有这样,还请您不要犹豫。孩子出生后会有难受的事情,也会有快乐的事情,但与其担心这些事情而不生,不如等孩子出生后再与他分享这些情感,我相信您的孩子也是这么希望的。」



这番真挚的忠言没有经过任何修饰,更加响彻心肺。



魔女瞪大双眼。当下没办法做出任何回应。



或许是看到她的反应,奥蕾莉雅为自己的发言感到羞愧,不禁猛然低头。



「是我多言了,非常抱歉。」



她这样说完,便从特拉毕斯的怀里离开往楼下冲去。缇娜夏目送少女离去的背影,顿时叹了口气。



「……真是个人才呢。」



「毕竟她出生时就拥有自己从未奢望过的异能嘛。」



「是这样吗!?那我刚才就说错话了呢……」



既然有这样的缘由,她自然会对魔女的犹豫感同身受。缇娜夏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说出了神经大条的发言,顿时垂头丧气。特拉毕斯则是露出坏心眼的笑容看著她。



「她没有柔弱到会因为这样就受伤。比起那个,被比自己小四百岁以上的小姑娘说教的心情如何?」



「泌入肺腑。」



魔女以单手遮住脸,吁了口气。



自己总是不断地在迷惘。她讨厌这样脆弱的自己。



至少要再稍微抬头挺胸一点才行。这也是为了毫不犹豫就选了自己的那个男人。







典礼宣告结束的时候,奥斯卡庆幸自己忍住了令人作呕的好几种香水的余香。



他打算只带著亚尔斯离开大厅时,有几名大家闺秀慌张地追了过来。奥斯卡以气息察觉到她们的同时,朝走廊踏出一步便开口:



「缇娜夏。」



夜里宽敞的走廊上还鲜少有人影,此时,黑衣女子突然现身。



她乌黑的长发直直垂下。暗色的瞳眸就是黑夜本身。



女子有著令人联想到静谧的美貌,她缓缓抬起艳丽的睫毛看向男人。



「我在。」



清澈响起的声音,带有非人的神秘。



无视在背后倒抽一口气的大家闺秀们,奥斯卡走向魔女,将吻落在她的头发。



「结束了。回房间吧。」



「辛苦了。」



「帮我洗头发。你也变成猫让我帮你洗吧。」



「我说过讨厌变成猫的时候淋湿身体吧?我会帮你洗的,请你别管猫了。」



两个人说著说著从走廊离去,从他们的距离明显感觉得出彼此之间的亲密。看到此景以及缇娜夏的美貌,大家闺秀们似乎因心生畏惧而停下了脚步。亚尔斯发现主君是计算到这点才呼叫魔女,不禁露出苦笑。不过,奥斯卡也确实感到精疲力尽,说不定只是单纯想看她的脸而已。



奥斯卡带著她回到房间后,总算能喘口气。



「真的很累人啊……」



「我感觉得出来。」



缇娜夏接下他的上衣,对沾在上面的香水味道露出苦笑。平常他之所以会讨厌外交场合,想必也是基于这样的理由。即使如此,他没有再进一步抱怨,是因为他很明白这就是自己的职责。奥斯卡先行前往浴室后,魔女褪下礼服,换穿短版的入浴服装,盘起头发。



奥斯卡本就不会让女官打理自己身边的大小事,但自从他与缇娜夏成为恋人,便很喜欢被她仔细地照顾。



魔女一走进浴室,便看到他浸在浴池,悠哉地望著被蒸气覆盖的天花板。眼见男子表现出平常在人前不会展现的一面,缇娜夏微微露出苦笑。



「看样子相当辛苦呢。」



「因为不必要的对话特别多……在执勤室工作反而乐得轻松。」



魔女在浴池旁屈膝跪下,开始清洗他的头发。她一边用魔法调整热水的流动,一边以白皙指头仔细地梳理褐色的头发。他一脸舒服地闭起眼睛,看起来就像头大型犬,缇娜夏见状,窃笑了几声。



「哪里有趣了?」



「秘密。话说回来,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身为国王的守护者,自然想事先知道将来的不稳要素。奥斯卡闻言,便直言不讳地回答魔女的提问。



「其实,亚尔达的公主没有到场。」



「缺席吗?」



「不,冈杜那询问之后,发现她确实有从本国出发,可是人却没到。」



「这不是很严重的问题吗……」



以法尔萨斯来看,东边的邻国亚尔达国内目前正陷入混乱的局面。



整理搜集到的情报后,似乎是他们宫廷内部目前正产生分裂。其中一方好像正在准备开战,还有传闻指出近期很有可能会发生内乱。与亚尔达以国境接壤的其他国家好像都知道此事,因此众人都对这次公主出席庆典一事格外重视。



──然而她却没有来。或者说是来不了吗?



奥斯卡拨起濡湿的浏海。



「冈杜那说她在抵达国境前就下落不明。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亚尔达的王族只有那一位吗?」



「不,她应该有个哥哥。我记得他们父王的年纪相当大。」



「原来如此……」



亚尔达在十一年前挑战法尔萨斯却吃了败仗,当时他们曾经提议将公主献给奥斯卡当未婚妻。既然亚尔达会做出这种决定,表示他们两人的年纪相仿,所以公主或许比较晚出生。如今她下落不明,不知道哥哥是作何感想。



「如果事情变复杂,我就派使魔去侦查吧。」



「说得也是……先稍微看看状况,若是时间拖长就拜托你了。」



「谨遵吩咐。」



缇娜夏帮恋人擦乾头发后,在他的额上落下一吻。接著她站起身,打算直接走出浴室,但奥斯卡却抓住她的手,害她险些摔倒。她反射性地以单手抓住浴池边缘。



「等等,你在做什么……很危险耶。」



「我也有事情想问你。」



「咦……」



缇娜夏涌起讨厌预感的同时,身体就被拉进浴池。魔女穿著衣服坐在他的膝上,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怎、怎么了?」



「你在典礼中跟男人说话了吧。那是人类吗?」



「哇……你看见了吗?」



她觉得自己曾和奥斯卡对到眼,看来那并非错觉。身为恋人的青年一本正经地点头。



「看见了。那个男人好像是这里的公爵,但气息很不寻常。」



「啊──……我还以为几乎没有人能识破他的身分。那个男人是最高阶的魔族之一。用通俗的讲法来说就是魔王。」



缇娜夏据实回答后,就连奥斯卡也对这个答案哑口无言。缇娜夏一脸尴尬地搔了搔太阳穴。



「魔族虽然存在著许多种类,但我使役的精灵或是那个人所属的高阶魔族,是属于不同位阶的存在。力量也与普通的魔物有著天壤之别,他们基本上对人类没有兴趣。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最高阶?」



「没错。最高阶的魔族就算是在他们的位阶中也只有十二人,况且他们原本是不会出现在人类阶的。但唯独那个男人例外……他好像认为人类非常有意思。已经好几百年都待在这个位阶生活,会干涉他中意的人类,使得周围也陷入混乱。他会潜伏在王宫帮助血族彼此斗争,或是让他们引发战争……尽是做些不正经的勾当。」



「你认识吗?」



「我白天说过曾经讨伐过冈杜那的魔族吧,对手就是那个男人。」



缇娜夏改变身体面对的方向,靠在男人胸前。



「当时是成功将他赶走了,可是我也身受重伤。我认为他算朋友,但毕竟我们意见根本不合,也互相残杀过好几次,所以不清楚对方是否也这么认为。」



「……听起来真惊人啊。」



听到契约者有气无力的答腔,缇娜夏笑了出来。他平常对大部分的事情都无动于衷,但听到最高阶魔族的事情,果然也是会感到惊愕。



听到魔女发出天真无邪的笑声,奥斯卡皱起眉头,往抱住她的手臂进一步使力。



「但你们看起来感情不错。」



缇娜夏听到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瞬间吓得目瞪口呆,但立刻发出银铃摇动般动听的声音反驳。



「那个男人对魔女没兴趣喔。不仅如此,他似乎还对你感兴趣,请你别靠近他哦!」



「什么意思啊……听你讲事情总是会害我头疼。」



奥斯卡以手揪住女子的下颚令她转向自己。